一人的。你能让我讲完吗?”
顾茫无所谓地笑道:“好啊,你说啊,既然你这道歉不止对我一个人,那还要对谁?”
“凤鸣山的七万魂。”
“……”
“对不起,顾茫,是重华欠了你们七万座有名有姓的墓碑。”
顾茫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,睫毛微微簌动着,垂下来,然后他叹了口气道:“墨熄,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,我也已经看开了。你又何必再提呢。”
“……”墨熄看着这个泡在青楼里,叫歌女弹招魂曲的顾茫,这个所谓的“看开了的人”。
沉默未几,他说:“你想要替他们求的墓碑,我会去为你问君上讨要。”
顾茫原本在把玩着手中的杯盏,闻言倏地抬头。
不知为什么,他的神色竟微微变了:“谁让你多管闲事。”
墨熄道:“这不是闲事。”
顾茫一下子鼻梁上皱,面目近乎警慑的虎狼:“你听着墨熄。如今我的军队虽然散了,但他们仍都是我一手带出的,生也好,死也罢,他们与我是同一种人,与你不是。用不着你来替我出头!”
“那是他们该有的,每一个英烈都有。你求的没错,你求不得我求。”
几许寂默,屋内静得犹如深海死域。
顾茫依旧瞪视着墨熄,却一句话也没说。过了一会儿,他忽然低了头,蓦地闭上了眼睛。这是进屋以来,墨熄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戴着的虚冷假面皲裂出了一道缝,那后面的悲伤几乎像是海潮般涌流。
顾茫低头垂落在阴影里,轻轻地笑了:“羲和君,你说笑了。什么英烈啊……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“碑不碑的,蝼蚁怎配?就算立了,不过也就是个笑话,有谁会去祭奠?又有谁会去尊重?”
顾茫细瘦的长指捏着瓷杯,望着杯中的茶水,水中的倒影。
“立了也是一场镜花水月残砖废石,我早就不强求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也不必多管闲事,这是我们贱民的事情,与羲和君你无关。”
“顾茫……”墨熄喉头阻鲠,良久之后,他问道,“……究竟要怎么做,你才能不再像现在这样?”
“你什么都不用做。”顾茫将茶杯搁回了桌上,“乖乖地离我远一点就好。时光会磨平一切。”
可是时光是磨不平仇恨。
时光解不开你的心结,阻不了你孤注一掷投身悬崖。
它只会将你销磨得愈发面目模糊,黑眼睛凋敝成了蓝色,皮肤伤痕累累,清誉毁于泥淖。
时光只能还给我一个支离破碎的你。
顾茫,我自将来至此地,我已看到过这件事的结局。
每一次呼吸都如痛入刀绞,墨熄忍着这剧痛,指甲深陷入掌中,低声道:“那你,今后呢……”
“今后?”
“那你今后,打算怎么样。”
“还能怎么样?酒肉声色,风月美人呗。”顾茫道,“君上削了我的职,但好歹留了我的钱,我顾某人从此逍遥度日,这样也挺好。”
“再无他求?”
“再无他求。”
墨熄微微动了动嘴唇,却没有立刻说话。
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告诉顾茫,你别再骗我了,八年后的一切我都已知晓。我知道若放你不管,你会走上怎样一条不归路,且永不回头。
但是他不能说。
古书上早有记载,如若在时空镜中透露出自己来自于将来,便会永困镜中,再也不能脱身。
但墨熄又是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,知道顾茫是怎么想的,很想知道自己曾经该怎么做,才能阻止顾茫踏入黑暗。
当时的顾茫心里,到底有多少个死结要解开呢?
除了君上残酷的言词,顾茫本身的意冷。
还有什么?
还有没有别的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