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终程不敢当着抚崧的面出声,憋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开口:
“你怎么就让人把他带走了,你没看到他想杀我们吗?”
他又狐疑,“你该不会是和那人认识吧?”
李家夫妇反应过来,斥责道:“老二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”
李终程不服:“我说错了吗?那是他自己招来,又莫名其妙放走的人……对了,他刚才叫那人墨十六。”
他抓住什么把柄似的,激动得脸微微涨红:“墨?和你一个姓?他……”
墨寻静静看着他,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每个日日夜夜。
“你只是我们家的养子而已,是我父母收养了你,才能活下来,你要知恩图报,知道吗?”
“你是养子,你就该供我读书。”
“你怎么能和我抢东西呢?你要顺着我,要知道,我们家对你有大恩……”
大恩?
这么多年过去,所谓的大恩早已变得纸一样苍白脆弱,反而是要靠着他才能把这个家维持下去。
李终程年岁越大,就越感觉到这种“失控”,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墨寻踩到他头上。
他急切地想要找到新的“把柄”,以此来让兄长对他千依百顺。
此刻找到了,可不就兴奋得脸都红了。
墨寻有些疲惫。
他过去从没想过弟弟说这些话的目的,毕竟这些话,虽然刺耳,但都是实话,直到……
直到李终程把已故多年的父母从土里挖出来,赤裸裸地摆放在霄鹤大殿上,供众人随意打量。
那白骨上还沾着土,伶仃一把,就为了让他在愧疚下闭上嘴,认了这个罪。
李终程说他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,抛弃幼弟,先不论李终程还算不算得上幼,他当初离开时,是把李终程的前程安排好了的。
李终程口口声声那是他家,让他滚出去。
他只得离开,后来历练有了收获,曾经回来过一次。
远远见到昔日故人那一刻,墨寻险些没认出人。
他离开后,弟弟失了父母,又没有谋生能力,过的一天比一天凄惨,直直饿得皮包骨头,在街头捡菜叶吃。
墨寻记得弟弟不愿意见他,又念着李终程和镇上的舅舅家关系一向好,变卖了身上的灵宝,把弟弟托付给了他们。
足有万两黄金,他怕人心隔肚皮,只给了舅舅家三千两,剩下的全在李终程身上。
这笔钱,别说读书,保他在凡间安稳一生都足够了。
墨寻声线微哑,仿佛林间晨雾。
“追杀你的那人,和我没关系,但是和你有关系——墨知晏是你的亲哥哥。”
李终程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,瞳孔放大,“什么?”
“你曾经有个哥哥,十八年前,有人来到云镇,找到了你的父母——”
十八年前,仙魔大战。
沁华夫人战场产子,奄奄一息,几度濒临死亡。
彼时华羽仙尊不在,仇家趁乱抢走她的孩子,送到了这户农户家中。
仇家恨极了墨家,又奈何墨家不得,只能用这种手段报复,把他送到这户人家,便是看中了这户农户家贫,想毁了他前途,让墨家夫妇生不如死。
而且,为了让他更为艰难,仇家更是对这对夫妻坦言,自己就是为了报复这个孩子的家族,才会抱走他们的孩子。
他本是想让这对夫妻忍受骨肉分离之痛,怨恨于墨寻。
可谁知这对夫妻虽清贫,却也不傻。
这天上掉下来的儿子一身细皮嫩肉,一岁便能口齿清晰地说话,及到五岁,只一根随手折来的树枝,便能把村里的猎户打的毫无还手之力,怎么看都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。
这样的人家丢了孩子,怎么可能不闻不问,必然会大张旗鼓地寻找。
那黑衣人一副鬼祟模样,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哪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