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明明我们一家一开始都是好心啊,好心的救下初璇夫人,好心的救下微生妆……”
言卿心中惦记的都是障城幕后的人,怒火也只针对那幕后之人,对于柳以蕊的哭声一点触动都没有,回头看了一眼,随后离开。
柳以蕊却是走不出来了,掩面而哭。
言卿出门的时候,一弯明月挂在天幕上,下弦月跟弯刀一样。
他以为要回到柳家才能看到谢识衣,没想到谢识衣就站在这狩猎山的山脚下,等着他。
有血玉珠在手腕上,他和柳以蕊的所有对话估计都被谢识衣听了进去。
言卿抬头。
谢识衣站在明月山间,雪色的衣袍泛着一层冰蓝清辉,眼眸静静看着他。
言卿一时心情复杂,走过去出声说:“障城比我想的要复杂。”
谢识衣笑了下,说:“嗯。”
言卿一时间微愣,想了想也不震惊谢识衣的从容了。也对,从谢识衣下令仙盟调查障城开始,估计就对一切有所察觉。
谢识衣颔首: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言卿:“啊?”
谢识衣云淡风轻说:“到了这里,刚好让你看看以前我走过的那条路。”
言卿反问说:“什么?”
谢识衣想了下,换了个说法:“沧妄之海,你掐住我脖子时,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里。”
言卿这才想起来,谢识衣说过的,他四岁那年遇到的一个魔种,最擅长玩弄人心。
狩猎山下有条长长的小径,夹杂在两处高险的山峰间。路上布满碎石长满荒草,虫子的鸣叫声一阵阵传来,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水声。
言卿左右看了看说:“他就是在这里背着你逃亡?”
谢识衣说:“嗯,我也是在这里杀了他。”
言卿笑起来:“厉害啊,四岁就杀人了。”
谢识衣弯了下唇角,眼里却一片漠然,轻描淡写道:“他死前都还在跟我演一老一幼,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戏码。他在前面说,我就在后面拿起藏在手中的石头,从后往前,划穿了他的喉咙。”
言卿听他的描述,仿佛亲眼看到当初那个夜晚鲜血溅开的一幕。
如今设身处地地走在这里言卿心道,果然很像啊,怪不得谢识衣会误会。
沧妄之海废墟处的路也和这里一样布满了碎石。安安静静,一片黑暗,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。两个“孤苦伶仃、相依为命”的人。
谢识衣淡淡说:“我如果知道因为他的缘故,我之后会那样伤害你,我绝对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。”
言卿一愣,随后失笑:“你还挺记仇?”
谢识衣忽然抬起头来,认认真真看言卿,眼眸犹如夜色,缓缓道:“言卿,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。”
言卿:“啊?”
谢识衣笑了下,淡淡道:“我对障城当年的事不感兴趣,我对秦家也没什么非诛不可的恨。”
“神陨之地我和你分离后,走的每一步、算计的每一件事,入仙盟、入魔域,都是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。”
言卿彻彻底底愣住了。
谢识衣的声线偏冷,每个字都清晰平静,明明不含任何感情,却让言卿愣愣地看到了他内敛下的疯狂。
“无论是紫霄、浮花门、紫金洲,还是关于障城的调查,都是我在遇见你之前决定的。你死之后,我只想找到魔神复活你,而秦家是最好的突破点。”
“你说的对,我从来不是什么善人。如果你没复活——秦家现在试图用障城培养出新的魔神,我会是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人。”
言卿真的被他的话给震住。
月光落下疏影,谢识衣神色未变,半明半暗的光影里,他一袭雪衣,红唇微勾,好似无情无欲的神又如同罔顾世俗的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