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过他睡觉,江折柳很少休息的,他的修为和境界都足以撑持很久很久的不眠不休。
这件雪氅也是魔族的制法。祝无心停在藤椅一边,伸手拿起毛绒的材质看了一眼,知道这是魔界名贵的料子,心中积蓄至今的疑惑更甚,他握住雪氅的边缘,向自己这边的方向牵动了一下,想看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记号可寻,却受到了一份小小的阻力。
祝无心转过视线,看着他下意识握紧雪氅的手。
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折柳,这样安静、柔软、无声地模样,更想不到师兄也会做出这种类似于“扯被子”的举动。
祝无心俯下身,伸手拨开对方落在肩头的长发,低声道:“师兄?”
江折柳是很好叫醒的,他睡得并不沉,没有任何一个经常会被痛醒的人能够安逸地入眠。
但江折柳没有想到会看到他。
他自从退隐之后,就总是会特别困,一天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。此刻一睁眼,还有点头晕,故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江折柳掀开雪氅,随手拢了一把白发,看了他一眼:“是祭奠师父吗?”
祝无心道:“已看过了父亲,来看看师兄。”
“嗯。”江折柳捏着眉心,“不止是看看这么简单吧,怎么了?”
他太过了解祝无心,甚至了解对方对自己的某些误解。
祝无心站在他面前,盯着对方揉动眉心的指尖,看着上面毫无血色的指甲,半晌才道:“前几天,金玉杰是否来看过师兄?师兄有对他说什么吗?”
江折柳松开手,抬眸看了他一眼,乌黑无光的眸间无波无澜地扫过对方的脸庞,道:“玉杰想要接我去无双剑阁,我婉拒了。”
这是在祝无心意料之内的,他看着对方的神情,从江折柳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任何事都不值一提的感觉,连叙述的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师兄就只是这样对待他了,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半分情绪波动,一句话也不会多说。
祝无心胸口发闷,无来由地恼,他扫视一眼四周,忽然问道:“师兄还有魔族的朋友?看来这个朋友也不简单,给师兄收集了这么多名贵之物。”
他来回踱步,将松木小楼观赏了个遍,越看越恼火,还不知道这股恼火是从何而来的:“也不知道是什么尊贵的身份,师兄有这么个朋友,居然连我都不能知道。让他拿这些魔界的东西来接济你,是师兄还在怪我吗?”
江折柳静静地看着他,问:“怪你什么?”
祝无心深深地吸了口气,压着满腔的酸涩和那股诡异的愤怒,朝他露出一个笑容,道:“自然是怪我没有好好地挽留师兄,让你住在这种荒山野岭。不如这样,让我挽回一下声名,师兄跟我回去好不好?”
他摆出一副“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计较这些”的神情,朝着江折柳伸出手,语调中带着一丝刻意的怜悯和施舍。
江折柳不想跟他置气,平静地道:“我没有这么想。”
这明明是一句类似于安慰的话语,却让祝无心整个人的情绪都压抑不住了,眼底泛滥出一股昭然的恼火,似乎对“师兄没有责怪自己”都觉得可恨,他的脑海中错综复杂地闪现着种种画面,最终凝驻在江折柳漆黑冰凉的瞳眸之中。
苦药弥漫,雾气升腾。
祝无心握紧了手,闭上眼忍耐了一下,随后抬眸道:“那个魔族是谁?”
江折柳端过药碗,不跟熊孩子一般计较,慢慢地喝了一口药,没有说话。
但熊孩子向来都是不能晾着的,祝无心脑海中的揣测越来越极端。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,劈手从对方的指间将瓷碗夺了下来,一碗汤药洒了一半,落满地面。
祝无心紧紧地扣着他的肩膀,情绪激烈到难以形容:“师兄,你告诉我,是谁在照顾你?我们一起长大,这么多年了,你难道相信一个外人要胜于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