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清远县至锦城,有几日的车马程,江城一行人正在沿途的客栈休整。
瘦削沉默了许多的江城走在街上,目光平静地掠过热闹的车马人流,不远处的李詹月皱着眉,看着郁郁的好友,却也不再劝勉了。
他已经说了许多,但是江城自己听不进,说得再多也是做无用功。
小巷的角落传出一阵殴打奚落声,江城的目光划过,略微一顿便移开了,李詹月却心中一动,出手用碎银击中了几个围殴在一个衣衫褴褛少年上的无赖。
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传来,李詹月说了个“滚”字,知晓他不好惹的几个混混便连忙逃窜进了深巷。
李詹月拉着江城走到了鼻青脸肿的少年面前,少年人的眼睛已经瞎了一只,被刺入了一根折断的木签,正淋漓得留着鲜血,他爬起来朝着李詹月磕头,一边道谢一边“咚咚咚”地额头,鲜血和眼泪在地上混成了一片。
“多谢恩人…多谢恩人……多谢……”
“行了,怎么回事。”李詹月开口问道。
少年人重重又磕了一个响头,听闻李詹月这话,却再也绷不住,崩溃大哭起来。
他颠三倒四地讲述了来龙去脉,江城听着,心中的波澜微微起伏却又再度沉寂下去。
“要是我们再来得早一些就好了,还能救下你爷爷。”
是啊。
迟了,已经迟了。
在他逃避的那一天,就已经迟了。现在后悔,又有什么用呢。
江城想。
“公子救了我,就已经是我的运气了……不晚的、不晚的,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了……”他哭着,一时间都不知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了,江城的目光一动。
不晚……吗。
江城想起了西镜的哭声,和那两个男人。
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,声音沙哑:“李詹月,我要回去。”他乌黑的眼中渐渐浮现起刀剑般的锐气,直欲破开沉沉霾色,透出炽烈天光。
李詹月便笑了:“好,我在锦城等你。”
他看着江城转身离去,身形如松如剑。
这才是,他认识的江城。
……
鲜有人迹的白山顶。
如今已是尸横遍野如地府鬼蜮。
谢长老踉跄得栽倒在地上,他身上的剑穿透了胸口,几乎染透了他的衣裳。
他要死了。
耳朵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叫喊声,谢长老抬头望过去,却见远处福来正扶着温系舟的手,朝着白山顶而来。
谢长老的眉眼动了动,他摘下了已经破碎的面具,挪着身体,一点点朝着温系舟的方向移过去。
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,会吓到温系舟的。
谢长老这样想,神色却悲伤起来。
怎么办。
他要死了。
他就要死了。
看清眼前场景的福来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,就被谢长老点了穴,倒在地上昏睡过去。
温系舟一愣:“福来?”
“他坐在地上了,看起来累得不清。”谢长老开口,温系舟一听到他的声音,便顾不得其他了,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。
“西镜。”温系舟眉眼温和,“我等不及了,就来找你了,不是说今日同我离开吗。”
“你在哪儿?”
谢长老的胸口穿着剑,他喘着气拔了出来,破败的身体摇晃着,一步一步朝着温系舟走过去。
“在这。”他眼中滚出热泪来,又跪倒在地上,“在这里。”
温系舟循着声音过去,脚步匆忙,差点就摔了,然后他伸出的手握住了西镜的手指,纤细又修长。
“你在地上吗?”温系舟轻轻笑了一下,然后闻到了血腥味,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焦急起来,“你受伤了?”
“嗯。”谢长老应了一声,近乎哽咽,在正道眼中冷漠喋血如艳鬼修罗的神色在温系舟的关怀中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