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快快!我媳妇儿要生了!”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,一辆拖拉机从远处驶来。
车头上昏黄的马灯照着泛白的水泥路,年轻斯文的男人一只脚穿着袜子,一只脚穿着鞋,被车弦绊了一下,跌跌撞撞跳下拖拉机,狂奔进了镇上的卫生院,至于开车那女人的喝骂,他完全没放在心上。
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,脸上一层热汗,猛一撩开卫生院门口厚厚的棉帘子,屋里热气一蒸,他的眼镜上顿时就蒙上了一层白雾。
“医生医生!快来啊!我儿子要生了!”
安着不锈钢栅栏的窗口,推拉玻璃窗唰地拉开,胖脸护士睡眼惺忪,显然对于突然被吵醒,很是不满:
“吼什么吼?病人在哪?还不把人抬进来!”
“病人?什么病人?我儿媳妇是生孩子!不是生病!你给我好好讲话!”
说话间,又进来一位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,年轻男子刚喊了一声“妈”,就被她推到一边。
腿一软,靠着墙就坐下了。
这女人一双三角眼,嘴唇很薄,一看就不好惹,护士瞥了一眼那她乌黑反光的桃红色棉衣袖子,脑袋一缩,随即窗户里响起“老刘!接生!”的呼喊声,没一会儿,就有人推着病床去了门口接人。
卫生院门口的白炽灯打开。
只见一辆沾满泥土的拖拉机停在路边,车斗里躺着个瘦削的年轻女子。
她穿着干净的毛衣,却套着件脏兮兮的破棉袄,肚子高高鼓起,靠着床看不清花色的被子半躺着,见灯光亮起,她艰难的抖着手遮了下眼睛。
随即,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起一抹痛楚,细瘦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握紧了脏兮兮的被子,伴随着低声呼痛的声音,一看就是即将临盆的样子。
“快快快!羊水破了!”
医生掀开被子,瞥了一眼她裤子上那团深色水渍,连忙招呼医护人员过来抬人。
一群人进了卫生院,镜头紧盯着那握紧病床栏杆的手,直到医护人员推着病床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贾长葛干脆的喊了一声:“cut!休息五分钟,调整机位再来一遍!”
易丰撩撩湿润的头发,从墙边爬起来,听得导演与摄像师商量,待会儿镜头聚焦在女主身上,室内戏只收声音不录影像,只觉没穿袜子那只脚拔凉拔凉的,从脚底直接冷到了头皮。
演惯了奶油小生富二代霸道总裁,观众审美疲劳,他的戏路越来越窄,这部电影他是抱着拓宽戏路的目的来的,所以才愿意演男二。
刚刚他自认为已经表现得极好了啊!
屋子里他和胖脸护士三角眼妈,三个人的群戏,还比不过门口那个躺在拖拉机上动弹不得的女人独角戏精彩?
他不服!
不就是跟金主爸爸有一腿吗?
狗导演!你得给我讲道理!你要当舔狗,也得看老子同意不同意!
凌晨四点过起来上工,本就不爽,再遇到这种事情,易丰心头的火直接窜上了头顶!
要是被男一抢戏,也许还有几分道理,毕竟钟毅科班出身经验丰富,是真的有演技,可作为一个男演员,被女演员抢戏,那就太可气了!
“导演,这样恐怕不妥吧?”
三个人在屋里飙演技,结果只能隔着厚厚的棉帘子听个声,也太过分了!
就算是舔狗,也得有点节操,注意一点影响吧?!
易丰的想法根本没有掩饰,眼瞅着天就快亮了,还要拍下一幕,根本没有时间多耽误,贾长葛压根儿不想解释,随口说了句“机器不够,再拍一遍方便剪辑”,就不再搭理他了。
作为导演,想怎么拍,是他自己的事,什么时候要跟演员交代了?
这本就是一部大女主戏,且不说屋里三人演得怎么样,一开场就盯着配角拍,难免有主次不分的感觉。
之前觉得这样不错,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