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顾锦端领着顾念念来到了一旁，蹲下来，看着她。
“念念，你好。”顾锦端温声说：“我叫顾锦端，你可以叫我——”
他略沉吟了下，应该怎么叫？
让她叫哥哥或者叔叔，仿佛都不太合适，哪怕她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，那依然是他妈，他让自己妈叫自己哥哥叔叔，他怕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直接给自己一扫帚。
他只好说：“你叫我锦端吧。”
顾念念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叔叔，叔叔长得真好看，叔叔对自己真好，他相信自己，他帮着自己说话，他还和园长老师说，让她们相信自己。
她心里对眼前的这位叔叔充满了感激，听到这话，犹豫了下。
顾锦端看她不说话，以为她是胆怯，连忙解释说：“念念，我不是坏人，我是你……你的亲戚，今天我特意来找你的，你要相信我，知道吗？”
然而顾念念还是沉默地看着他，并不说话。
顾锦端有些无奈了。
他这个人冷心冷清习惯了，平时除了在他妈面前有点人气，其他时候他是连一点表情都不会给的人。
而对于他妈，他不需要说太多，他妈就可以对着他直接教训一篇论文，所以他从来不用考虑在他妈面前他需要说什么——他只需要提供耳朵就行了。
但是现在，他妈妈变成了这样。
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吓坏小朋友？
他应该怎么和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妈妈相处？
就在这个时候，旁边的欧阳秘书凑上来：“先生，你表情太冷语气太冷，没亲和力，小朋友不喜欢你。”
乱说什么大实话？
顾锦端抬起眼来，给了欧阳秘书冷漠的一眼。
欧阳秘书却并没有怂，作为一个专业的秘书，他的第一守则是在老板错了的时候帮他指出错误并引领正确的方向：“要笑，要努力笑，要露齿而笑，还要温和，笑容要像春风迎面一样温和，说话要像春风化雨那样轻柔。”
尽管顾锦端对他的欧阳秘书没什么好脸色，不过他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，用一种他能表现出的最温柔的声调说：“你不要害怕，我不是坏人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可是这话说出后，顾念念依然没说话，她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就那么安静地望着他。
顾锦端眸中泛起一丝无奈，他开始觉得，这家幼儿园很有问题，那个收养自己妈妈的顾晓静也很有问题。
欧阳秘书又开始说话了：“先生，你这样子还是不行，你看看你，说话的时候语调比较刻板，你自己没发现吗？你必须锻炼自己的亲和力——”
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，顾念念突然出声了。
声音很轻弱，但是她确实说话了。
他赶紧闭上了嘴巴。
他听到顾念念说的是：“……叔叔，谢谢……”
顾锦端微怔了下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顾念念：“你不害怕我，对不对？”
顾念念乖乖地摇了摇头。
顾锦端深吸口气，凝视着这个变成小娃娃的妈妈，过了好一会，才弯腰，将她抱起来。
当这么抱起来的时候，他感觉到了小姑娘身体出现瞬间的僵硬和不自在，不过很快她就放松下来了。
他还感觉到，这个小姑娘的身子很轻，这么抱起她，就像抱起一片树叶一样。
她看上去很细嫩脆弱，小胳膊小腿儿让人几乎不敢用力。
顾锦端在这一刻，胸口突然升腾出一种感觉，一种类似于……当父亲的感觉？
他想抱着她，保护她，为她遮风挡雨荡平一切。
这么抱住顾念念的顾锦端沉声说：“念念，你不喜欢园长和老师是不是？”
顾念念犹豫了下，还是点头了。
顾锦端低头看着她，当然看到了那双清亮却又懵懂的大眼睛中闪过的一丝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