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言转过身去,朝身后看了一眼。
他坐的这个地方位置有些偏,靠着墙,两桌之间,还隔了一层防风塑料膜。
虽然透着光,可塑料膜质地软,没有铺平,到处都是褶皱,光影打下来,斑斑驳驳一片,哪怕离得近,也看不大清。
路言勉强看了个大概。
身后那桌坐了四、五个人,看不清样貌,只靠声音去辨认,年纪应该不大。
林南就坐在路言身边,那句石破天惊的“只会写学号那个”自然也听了个正着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只是出来吃个烤串,都能遇到事。
林南也顾不上转移话题,只顺着路言的视线往后看,浑身绷得笔直,生怕他言哥还没进一中,先进了派出所。
可看着看着,他忽然觉得……有点眼熟。
不是人,是衣服。
林南伸长脖子,非常谨慎地拍了拍路言的袖子:“哥,好像是一中的。”
路言已经回神,闻言,看着林南:“有认识的人?”
“人不认识,衣服我认识。”林南随手一指,“你看,就背对着我们……白外套那个,那是一中的冬季大袍,我邻居天天穿。”
路言也说不上是巧合,还是别的什么,只觉得奇怪。
以前在十四中的时候,“镇安一中”的人和事,都离他很远。
除了从别的渠道拿到一中的卷子之外,基本毫无交集,他甚至都不知道林南有个一中的邻居。
可今天,从档案拿到手到现在,满打满算两个小时,遇到的事却都和一中有关。
比如那个群,比如现在身后那群人。
路言不想再谈“一中”的事,恰好烧烤上桌,他把磁盘往林南手边一推,示意他趁热吃。
这个举动放在林南眼里,简直就是敲响了“休战锣”,证明他言哥今晚佛光普照,不想动手。
林南悬着的心一下子垂到胃,立刻开动。
最后,三个盘子的烧烤,有三分之二点九,都落在了说着请客的林南肚子里。
而且,还是路言结的账。
“哥哥哥,对不起,手机落家了,我给忘记了,”林南掏遍全身,掏出全部家当,二十一元整,疯狂往路言手里塞。
路言没说,其实从林南说要请他吃饭开始,他就猜到了。
手机都能忘,也没指望他能记得带钱。
这东五块西十块的,路言自然没要。
路言没收,可看着林南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,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,拿过他右手手心那一枚硬币:“剩下的,自己打车回家。”
烧烤摊老板被眼前两个小年轻逗得不轻,拿计算机结账的瞬间,瞥见路言手上的档案袋,看着那“镇安一中”几个字,声音都高了几分:“一中的啊。”
路言手上动作一顿。
“好高中学习就是辛苦啊,出门吃个饭还得带这么多东西,给你们学生价,打八折!”老板又笑呵呵,“今天一中是放假还是有活动啊,刚刚走的那桌也是你们一中的。”
老板说着,抬手一指:“喏,还没走远。”
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,路言下意识抬起头,看了过去。
场上音响里还放着流行音乐,人声依旧嘈杂。
明明是要费点劲,才能听清别人说话的环境。
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嗓门够高,在他指过去的瞬间,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几个人,忽地停了下来。
紧接着,慢慢转过身来。
路言就这样,和队伍里最末位的那个人,对上了视线。
那人穿了一套黑色的宽松运动服,个子很高,干净利落,在一堆白外套间,显得格外扎眼。
路言没看清他的五官,只觉得让人很难忽视。
片刻后,路言先收回了视线。
等结完账,他再抬头的时候,那群人已经走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