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已经溢满了眼眶,她却迟迟没有让它们掉下来。
铃木园子正缓缓进入某种神奇的贤者模式。
她从小欠奉好奇心,因为笃定自己足够幸运,本着“反正他们也打不到我”的心理,看资料时也是随心所欲的不行。
而御柱塔一览众山小的画风,很容易让人产生居高临下的优越感,以至于园子从来没想过:身份接近仲裁者的她,也有需要上前线的一天。
她能说:比起什么战斗力估值,她其实一直把卫宫切嗣的生平资料当升级流爽文看呢吗?
事到临头,被那河面一样大的海怪打了个措手不及,导致她对这些人的恐怖程度进行了不受控制的放大。
园子想:原来她之前的心理准备不算过分,这些人要是打起来,真的分分钟就能毁掉冬木(她的财产)。
——但是小兰现在就在冬木。
园子想:现在她身边没有夜斗,没有一护,黄金之王远在高天原,撑着御柱塔的,只是他过往积攒下来的威势,这位兔子首领说的轻描淡写,也不知道动起手来一个能打几个。
——但是小兰现在就在冬木。
园子又想:魔术师树大根深,老家在欧洲折腾了上千年;尸魂界的死神数以千计,就她上回惊鸿一瞥见到的那些,数量就不亚于御柱塔近卫队的最高编制。
——但是小兰现在就在冬木。
铃木园子想着想着就开始咬牙切齿。
她自打几百年前回来,记忆像是被人加了层磨砂一样影影绰绰的,算起来她都半个多月没有和小兰见过面了。
她怎么就忘了通知小兰一下,冬木那邪门的地方不能去呢?!
然而心里再念叨出千言万语,终究抵不过一句【小兰现在就在冬木】。
——小兰还不知道真的有怪物,因为住的够远,她以为未远川只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,她觉得等事情办完了,她就可以回东京,然后去安抚那个生了病以后超级麻烦的铃木园子。
要是在往常,小兰因为一通电话误会她生病了,园子是不吝于直接躺倒装死,拖着她撒个三五十分钟娇的。
但是今天不一样。
她想回去装病,和小兰撒三五十分钟的娇,必须从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手底下,保住冬木这邪门的地方不被打烂。
可是这有什么难的啊……
等透过机舱的玻璃能看到未远川码头前那一大片冰川的时候,园子反而突然镇定下来。
她这几年相亲相的此起彼伏,连带着继承人课程也上的连稍带打,但从头到尾唯一没停过的,就是礼仪课。
学吃饭喝水,学走路站姿。
学着如何端出一副对的起铃木这个姓氏的、刁蛮任性也要恰到好处的面孔。
虽然因为客观原因,不怎么需要她学以致用,但铃木园子这个连学校都很少去的人,从小到大学的最多的——就是如何装样子唬人了好吗?!
因为怀抱着这样接近于【破罐子破摔】【我装起逼来连我自己都怕】的想法,当脚踏实地的踩在冬木的土地上时,园子奇异的发现:她不止完全没有了快要方到变形的焦躁感,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没出现什么变动。
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。
轻柔的夜风拂过她的额角,铃木殿下磕着木屐停在路前,突然元气满满的勾起了个笑容。
不同于以往将圆眼稍稍眯起时,那种女孩子盈满了亮光的咋呼活泼,她脸上的肌肉几乎是配合着五官的变化,迅速变动成了最合适的姿态,将这个几乎弯出三道月牙的可爱笑容,衬托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沉静。
沉静的仿佛若有所思另有所图。
园子的仪态老师挑剔过她的大臂肌肉(之前练过网球),挑剔过她的体重(锻炼出来的肌肉比脂肪重),还时常会挑剔过她过于活泼的长相、和无论如何伪装都会露底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