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感到了身上所具备的沉重的包袱。
于是他深呼吸,沉住气,再度露出一个柔美脆弱又善良豁达的微笑。
“卫道友……言重了。”他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,按下额角的青筋,柔声说,“那就请卫道友,还有谢小友一并进入图腾塔内一观吧。”
卫枕流闻言,为难地皱起了眉,推辞道:“这怎么好意思?众目睽睽下,别人不能进,我和师妹却进了塔,这岂不是叫溯道友难做人?哦,抱歉,是难做妖。”
“我艹……才,才不会难做呢。”
溯流光微笑,抬起另一只手,按住了另一根乱跳的青筋。
“两位——请。”
他退后一步,没有门的塔墙上便出现了一个黑沉沉的洞。
“你们记得快一点回来哦。”他温柔地叮嘱。
卫枕流看他一眼:“我们看完了自然就会出来。溯道友莫不是希望我们回不来?”
溯流光:……
他好想跳起来拿竹竿使劲打这个少魔君的脑壳:让你杠,让你杠!你是竹子精转世的少魔君是吗你天天杠!
可他不能。
他要忍。
忍……
谢蕴昭憋着笑,拉着师兄进了塔。她觉得再不让师兄离开,溯长老可能会气得当场脑溢血。
不过这样一来她倒也放下了担忧:师兄应当是握着溯流光的把柄,才会如此毫不客气,那溯流
光出卖师兄的可能性也就小了很多。
天光在她身后消失,眼前亮起了各色光芒:那都对应着不同的妖族图腾,而一条条飘带般的光芒则是降下的愿力。
恶念是黑色,善念没有颜色,但他们汇聚在一起却会变成喜怒哀乐等不同情感,并产生不同的光芒。
简直像在说善与恶之间还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。
人心的信念与情绪……真是奇妙的事物。
“师兄,你好像不大一样了。”
他有些意外,疑惑道:“哪里不一样?”
“好像回到了我们成为道侣前的时候……师兄更自在也更开朗些了。”谢蕴昭笑了笑,“发生了什么?”
他看看她,移开目光,很是正经地回答:“我也总会有心情好的时候。”
“是么?”
谢蕴昭握住他的手,说:“我好像猜到什么了。”
光很暗,他的耳发松散地垂下,又遮住了耳朵。看不出是不是哪里染上了绯红。
良久,他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手掌翻过来,扣住了她的手指。
……
妖族的图腾塔中一切正常,没有失踪人口,也没有异常的传送法阵。
谢蕴昭他们离开图腾塔后,又去了西方佛门的浮屠塔。
扶风城西边多显贵世家,因而浮屠塔是距离贵人们最近的一座塔。它以雪白的石头砌成,上面雕刻了许多佛经记载的故事,还装饰了许多金箔、砗磲、象牙和宝石。
虽然今天是个阴天,可这浮屠塔的富丽辉煌却足以充任日光照耀信众了。
相比图腾塔那边轻快活泼的氛围,浮屠塔的气质就要肃穆得多了。
一众僧人在塔下吟诵佛经,信徒们叩首跪拜、虔诚地念念有词;香炉中已经积了厚厚的香灰,却还有密密麻麻、粗细不一的香燃烧着。
四周烟熏火燎,白烟弥漫,衬着佛经声声,好像这里不是人间扶风城,而是地上佛国。
谢蕴昭站住了。
“师妹?”
卫枕流有些奇怪地回头,却见她眉头紧蹙,脸上出现了不情愿的神情。
“我讨厌这里。”谢蕴昭轻声说,“我一直都不喜欢这种……好像洗脑一样的场景。”
她看着地上那些信众。他们有的只是跪在蒲团上跟着念经,有的却是额头青肿
、五步一叩首,显然是不远万里而来参拜佛祖,以肉身之苦昭示信徒心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