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的忘忧阁无有暧昧, 外头隐约的丝竹管弦声都是为了练舞的女子们伴唱。
“小重山”雅间里装饰雅致, 墙上山水画清淡隽永,好似世家书房, 而非俗世烟花之地。
恒管事关了门, 悄然来到九千公子身边。
外面的音乐声几近于无了。
屋中极静。
直到有人出声。
“母亲?”
谢蕴昭的反应很有些奇怪。
至少在另两人看来很奇怪。
她显然很快意识到了九千公子的言下之意,但她所有的反应就是惊奇地眨了眨眼, 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, 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“哦”了一声, 坐了下来。
“九千公子,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, 这一回我们来澹州, 是为了……”
“停,停。”
九千公子差些克制不住去推窗,想看看这究竟是白天,还是他黄粱一梦尚未醒。否则的话, 为什么这姑娘还能这么淡定自若?
别是没反应过来吧?他心中琢磨。
嗯, 肯定是没反应过来。
九千公子自问自答, 唇角微微一动,勾出一个清晰而自信的微笑。
“阿昭。”
他出自豪商世家,既懂世家的矜贵含蓄, 也擅长商人的笑面往来。当即, 他就神色自若地喊出了谢蕴昭的昵称,温柔款款道:“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。此前多年,委屈你流落……”
“停, 停。”
谢蕴昭推出一掌,示意他停下:“这种小事我们可以容后再议。”
九千公子:……?
他脸颊绷紧一瞬,笑容也变得有些微妙:“小事?”
恒管事注视着这两人一模一样的“停下”手势,一脸欣慰,再度揩了揩眼角:夫人,您在天之灵呜呜呜……
显然,这位管事已经进入了“充耳不闻”的至高境界。
谢蕴昭端正坐好,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,微笑道:“这次拜访九千公子有两件事。其一,听闻贵府珍藏有一件名为‘两仪称’的法宝,我等代表北斗仙宗前来,恳请贵府出借一用。”
“其二,何家……”
“停。”九千公子收起了笑,眼中的认真一览无余。他此时看上去不再那样亲和、让人心生亲近,却更加真实,能够令人严肃对待。
他说
:“谢蕴昭,你是我妹妹。同母同父的亲妹妹。”
谢蕴昭也认真起来:“你找错人了,我姓谢,不姓九千。”
“我不会找错。”九千公子比她还认真,“我追查你的下落已有多年,最后查到泰州时,你已经去了北斗。我设法从泰州取来了你的八字,发现‘谢长乐’对应的命轨与你并不相同。”
谢蕴昭皱眉:“那我就与你妹妹的命轨相同了么?”
九千公子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你不知道?”那您为何这么自信?
他说:“之前在水月秘境,我借来危楼天机散人的窥星法宝,发现唯有你和卫枕流的命运模糊不清。恰巧……我妹妹是天机散人唯一无法批命的人,否则我为何找你找得如此艰难?”
“我师兄的命运模糊不清?”谢蕴昭被这个信息吸引了。
天机散人她有所耳闻,正是危楼背后的主导者。传闻这位大能一手“占天术”出神入化,狂傲到以“天机”自号,人送尊称“半仙散人”。
他不从属于任何一个宗门,更不隶属任何凡人势力,只隐藏在危楼背后,记录世间气运消长、英雄事迹。
“连天机散人也看不出的命运……”
这件事和师兄的“轮回”有关系吗?谢蕴昭沉吟片刻,又想起平京城中,谢九曾说“我算得了天下,但算不了你”——她曾以为那是对既成事实的认可,充满了遭逢意外的挫败。
现在她忽然灵觉触动,想:如果他是真的算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