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凤琴修好了,琴弦一根根地接续上,形貌如故。李承霜把琴放在了院外,寒风摇树枝,落了满弦残缺花叶。
江远寒揪着那个叫范陶弟子,强迫青年跟他不甘不愿地聊天。这回范陶终于相信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了,震惊了很久才接受现实。
江远寒侧敲旁击、套路一个接一个地骗对方说话,知道了很多小师叔以前事。他知道越多,就越觉得自己这种人不应该跟对方掺和在一起,但事已至此,他没有办法,不能回头。
回头也没有路了。他要自己杀出来一条才行。
江远寒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琴,听一边范陶控诉自己,只觉得很好笑。就在落花满地之时,一旁玄剑派弟子突然不说话了,而是拘谨地站起身,唤了一句:“长老。”
他抬头望去,见到一身素袍凝水立在桂花树下,肩头落满了残瓣,像是看了很久。
范陶扯了他一下,似乎是想提醒莫知跟着守礼。但对方却直直地望过去,分毫未动。
凌波道人抬起手,拂尘扫过花瓣,道:“你先走。我有些事想跟莫知说。”
范陶不敢细问,但也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。他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离开了。
江远寒看了她一眼,继续低头擦琴,把落凤琴擦得整洁干净之后,听到对方开口:“离开玄剑派吧。”
他手指一顿,弦音微动,颤出一声鸣响。
“你别耽误他。”凝水上前几步,坐到了他对面,“承霜师弟修是太上之道,他心里不能偏爱你,但凡有了偏爱,必起私心,有了私心,如何成道?”
江远寒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笑事情了,不要说小师叔没有偏爱他,但凡是有,也只是他们两个事情,其他人没有置喙余地,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长辈之爱,但他双亲、兄长,都只会告诉他,别害怕,放手去做。
因为这终究是他自己人生,最后走向什么样结局,也是他自己来决定。
“凌波长老为小师叔煞费苦心,计较长远,不知道有没有问过他,到底愿不愿意?”
凝水盯着他,皱紧了眉:“他以后会明白。人生在世,不能只为自己而活。”
“都是混账话。”江远寒眯起眼睛,觉得恼火,“凭什么小师叔就要肩负起他人命运?就因为他善良正直,因为他心软,因为他优秀吗,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道理!”
凝水哑然失语,她重新审视对方面容和气质,突然觉得,原来承霜师弟对他好,并没有浪费。
“如果有选择话,我也希望师弟能够一生顺遂平安,爱他所爱。”凝水笑了笑,只觉得悲哀,“成道与否,也许不是特别重要,但是……很多时候,人是没有选择余地。”
江远寒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说,但下一瞬,刺目罡风逼面而来。他浑身倏忽一紧,血红短刃锵然对撞,跟凌波道人出鞘长剑碰出脆响。
他这具身躯是打不过对方,而真身却又不能动。凌波道人剑气如同绵密海水,逼得他透不过气来,闪身退了好几个身位,一下子撞到仙府外巨大桂花树上。
浓烈香气、飞散残叶,覆盖了满身。
“魔气?”凝水蹙起黛眉,“你是魔修?”
“长老杀意已决,我是不是魔修,有什么关系?”江远寒咬着牙笑出声,嘲讽道,“你也配当他师姐吗?没有选择,就要自己争取生机、争取选择,你只是一个墨守成规懦弱之人罢了。”
凝水眉目不惊,眼底却释出寒意,剑风一下接着一下,是冲着他命去。
江远寒并不觉得意外,这么多年,正道究竟怎样,他见识得多了。正因为觉得人性黑暗至极,所以遇到一点无瑕光,才格外珍惜。
桂花树被砍断了枝芽,满地狼藉。琴弦被剑锋撩动,发出刺耳乱响。
很快凝水就发现,眼前这只不驯兽,不过是在师弟抚慰下暂时藏起了獠牙,他骄纵狂妄,暴躁乖戾,让她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