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,他也不需要担心自己。
深渊底终年不见天日,雾瘴里有绝壁幽阁里无数囚徒的怨念,也有自然蕴积的毒素,二者混在一起异常恐怖。宁缺修行浩然气后,身体对毒素有天然的抵抗力,在雾瘴里行走的时间稍长些后,依然觉得有些晕眩,便在这时,桑桑回到了他的身后,清风拂过,他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,有了百毒不侵的感觉。
深渊里真正的危险,并不是这些带毒的雾瘴,而是生活在其间的生物。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繁衍至今,这些生物拥有极其强悍的生命力,也拥难以想象的致命手段,宁缺向雾里释出念力,发现无论是那些老藤湿树上,还是隐在其间的蛇与异兽,甚至在地面的腐叶里,都隐藏着生命,不禁有些发麻。
在雾中行来,他和桑桑已经遇到好几种怪异的生物,大部分都是蛇类,有一种蛇,浑身沾满了粘液,眼睛已经明显蜕化,完全凭借翠绿的蛇信探明方向,更多的蛇则是色彩斑澜,即便在浓雾里依然那般夺人眼目。
最恐怖的是四周的枯藤与树林传来的摆荡声,和有若鬼哭的嚎叫声,宁缺知道有动物正在林间跳跃,但以他的眼力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对方的真实容颜,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出这种动物的速度奇快。那么腐叶下密密麻麻藏着的是什么,为什么会让他生出极为强烈的警惕甚至是畏惧?
桑桑没有畏惧的情绪,听着雾里传来的难听的凄嚎声,听着脚下腐叶里传来的沙沙声,觉得有些厌烦,挥了挥衣袖。
青袖挥出,繁花盛放,花瓣间飞出无数的萤火虫,那些萤火虫向雾瘴深处飞去,纷纷燃烧,变成无数光点,最终汇聚成一片光明。
光明现于深渊,再浓重的雾气都无法掩住,伴着嗤嗤燃烧声,二人身周的雾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,景物顿时变得清晰起来。
地表上覆着不知多少层腐叶,树根处生满了青苔和奇怪的菌菇,那些在悬在树枝上的藤蔓歪斜无形,像极了雁鸣湖畔宅院的缚梅。
林深处传来异兽惊恐的嚎叫,腐叶覆盖的地面传出的沙沙声变得越来越密集,色彩斑澜的蛇愤怒地昂起首来,宁缺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。
但没等他做任何事情,惊恐的嚎叫便戛然而止,腐叶下的沙沙声消失无踪,那些蛇更是用最快的速度趴在了湿漉的地面上。
因为桑桑没有等宁缺带路,便向雾瘴深处走去,随着她的行走,光明迅速向四周扩散,迅速清空数里范围内的所有雾气,无数年不曾见过阳光的深渊,忽然间变得清明一片,如果局势继续这样发展下去,用不了多长时间,桑桑的光明便会驱散所有的雾气,让这片深渊就此暴露在青天之下。
湛蓝的青天对于深渊外的生命说很熟悉,对于世代生活在深渊里的生命们来说,则是那样的陌生,它们看着那片瓷蓝的天空,不停发出惊恐的凄啸。
光明继续弥漫,无数青色的蚂蚁从腐叶下方爬出来,对着桑桑的脚印不停地搓动着前肢,表示畏惧与臣服,色彩斑澜的毒蛇爬满了山涧,拼命地扭动着布满粘液的身躯,恨不得低贱到沼泽的最深处,先前隐藏在雾林里的异兽,也终于露出了真面容,数百只鬼面猴离开藤树,跪在湿漉的地面上,不停地叩首。
看着这幕画面,宁缺微微皱眉,有些不适应,桑桑却没有任何反应,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,负着双手从这些畏惧惊恐的生灵间走过,并不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君主,因为她根本不把这些低贱的生命当作自己的下属。
这道充满雾瘴与毒物的深渊,对于人类来说如天堑一般,即便是知命境的大强者,想要从深渊里走出来也会非常困难。但对桑桑来说,这道深渊连小土沟都算不上,她闲庭信步一般便走出了雾瘴,见到群山。
宁缺看着群山,不知该如何言语,乌云悄然重新覆盖青天,群山被风雪笼罩,雪中隐隐可以见到一座简朴的道观。
那座道观或者便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