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缺说的很自然,尤其是最后那句火热的身躯,更是有些像年轻的诗人写下的拙劣诗句,有一种直棱的喜感。讀蕶蕶尐說網
桑桑不觉得欢喜,神情漠然说道:“不用。”
宁缺觉得她是在客气,或者说假装客气,或者说他要说服自己她是在客气,于是他很不客气地往榻上挪了挪,手落在了被褥上。
桑桑看着他,明亮的柳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,连厌憎也没有了。
宁缺的脸瞬间变白,开始咳嗽。
咳嗽一旦开始,便再难停止,他咳的撕心裂肺,痛苦地拘偻着身子,直至咳出心血,落在地面上,如殷红的梅。
他的胸口像被一把烧火的刀刃捅穿般痛苦,他很担心再这样咳下去,可能会血尽而死,更有可能会把心肝都咳出来。
桑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宁缺站起身来,离开榻畔,揉着生疼的胸口,抱起应该属于他的被褥,走到阴暗的角落,铺好,躺在上面发出一声叹息。
这声叹息有些委屈。
想当年在岷山里,他和桑桑向来是一起睡的,在渭城里虽然有一床一炕,但睡着睡着两个人最终也会睡到一张床上。
去到长安城后更是如此,无论老笔斋还是雁鸣湖畔,终究只有一张床是暖的,如今身份地位倒转,他竟连上床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两名白衣女童手里拿着梨木竿,正在把幔纱挑落,看着这幕画面,听着宁缺委屈的叹息,先前那名在灶房里与他说过话的女童忍不住笑了起来,虽然没有发出笑声,渐渐展开的眉眼间笑意却开始荡漾。
换作以前,宁缺肯定会与这名白衣女童调笑两句,或者再扮演的更委屈些,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,因为他担心这样的调笑会让桑桑不悦,而她的不悦可以很轻易地让这名白衣女童消失。
他知道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,因为她现在还是昊天,如果可以,她早就把他杀死了,既然她连他都舍得杀,那么她便舍得杀任何人。
宁缺是个很冷血的人,但他觉得没有必要死更多人,尤其是在这座冰冷的光明神殿里,他想要带来的是温暖而不是别的。
两名白衣女童自去侧殿休息,夜色里的光明神殿变得格外安静,风雪从露台处飘入殿内,却没有让殿内的温度下降丝毫。
宁缺没有睡着,在这样的情形下,确实很难睡着。他看着露台方向越来越大的风雪,想着这场雪已经落了很多天,眉头微皱。
西陵神国号称昊天眷顾之地,四季分明却从不严酷,无论盛夏还是深冬,都没有人类难以承受的寒暑,比长安城要好很多,然而今年冬天的西陵比往年要冷很多,很早就开始下雪,并且始终没有停止。
宁缺没有在西陵生活的经验,却也明白这种情况有些罕见,心想老师把桑桑这个昊天留在了人间,难道永夜真的还会降临吗?
他缓缓坐起身来,走到榻旁望向桑桑。
桑桑闭着眼睛,睫毛轻轻搭着,每根睫毛的长度以及距离都是那样的精确,看上去就像是画出来的一般,透着股不真实的感觉。
宁缺静静看着她,看了很长时间。
他看着她的眉眼,眉眼间的漠然、看着她的睫毛,睫毛里的智慧、看着她的双唇,双唇间的红润、看着她的耳,耳畔轻飘的发丝。
他不知道她这时候睡着没有,不知道昊天需要不需要睡觉,但他知道就算她已经睡着了,周遭的变化也无法逃开她的感知。
但她没有醒来,依然安静地闭着眼睛,仿佛正在做最香甜的睡睡,她的容颜是那样的普通,却像极了最尊贵的公主。
对宁缺来说,桑桑现在的脸很陌生,但这样静静看着,他却觉得越来越熟悉,好像过去这些年她一直就是长的这样。
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。
因为她是昊天,还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?
西陵神殿上空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