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,就听李浮于殿外禀告道:“殿下,何御史和兵部岑侍郎都回信了。”
赵嫣倏地抬眼,披衣下榻道:“快呈上来。”
李浮将信笺内外核查了一遍,确认并无陷阱,这才双手呈给赵嫣。
赵嫣抖开何御史的回信,示意流萤掌灯靠近。
【殿下尚且年少,如朝水东流,来日方长。老臣衰朽之年,于御史台尸餐素位,苟延残喘,幸得殿下于锦云山庄挽救幺儿性命,得以延续何家血脉,老臣死亦无憾!今愿于众目之下上书死谏,揭妖道贪腐之面目。不论成败,万望殿下珍重!】
兵部侍郎岑孟的回信只有两句话:【但为马前卒,听候差遣。】
何府,油灯晦暗。
内间传来中年老妇哄睡稚子的哼吟,何御史身穿官袍端坐,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他连夜写好的奏疏。
待天际微明,他方长舒一口浊气,颤巍巍起身,双手捧着官帽郑重戴上,拿着写好的奏疏蹒跚走入了黎明将至的晦暗中。
岑府,岑毓刚偷溜着在后院练习拳法,就被兄长逮了个正着。
原以为少不了一顿诸如“女孩子要温婉娴静些”的训斥,谁知这回阿兄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沉默着走至庭中,纠正妹妹的动作。
岑毓懵了半晌,惴惴问:“哥,你不生气了?”
岑孟哪里舍得生气?
在锦云山庄时,这个娇生惯养的妹妹竟然敢豁出性命去解救另一群蒙难的少女,他以她为傲。
岑孟仔细端详妹妹,平和道:“书房案几上有个包裹,若哥哥申时还未回府,阿毓就带上包裹里的东西与王叔乘车出行,去看看外面的山,外面的水。”
“真的?!”
岑毓禁不住狂喜,随即又发现不对,迟疑道,“哥,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?不会是出事了吧?”
岑孟不语,只问:“太子殿下好吗?”
“当然好!太子虽纤弱但勇敢,不以贫贱论高低,是个很好很好的人!”
“那就对了。哥哥……也要去做一件勇敢的事。”
小厮提灯来催,岑孟抬手按了按妹妹的发顶,迎着破晓的晨光肃然上了马车。
……
皇后寿宴设在北苑栖凤阁中。
才巳时,廊桥、栈道上便挤满了赴宴的贵女命妇及王孙贵胄,互相往来寒暄。
赵嫣以玉簪束发,穿着一袭太子的紫袍下车,低声吩咐孤星道:“赴宴不能带侍卫家臣,你想法子去通天台守着。奏折一递上去,神光真人必有行动,到时你再见机行事。”
孤星领命。
流萤捧着赵嫣准备的寿礼,忧虑道:“殿下可要提前将计划告知娘娘,以做准备?”
这个问题,赵嫣昨天已设想了太多遍。
“不必。”她道,母后根本不可能同意的。
流萤大概也料到了结果,遂不再多言。
入了北苑宫门,赵嫣远远就见廊桥边站着一个双臂环胸等待的熟悉身影。
“柳……”
赵嫣唤了声,迎向前道,“都不知道称呼你什么好了。”
“殿下唤我‘柳白微’便可,我只认这个名。”
柳白微放下环胸的手,嗤笑道,“老爷子急着带我赴宴,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他颍川郡王府后继有人了。要不是想着能见殿下一眼,我才懒得来。”
“难道不是为了寿宴上的美酒与甜糕?”
赵嫣打趣他,忽而发现他衣襟有些散乱,一旁的系带还断了一根,不由问道,“你与人打架了?怎么衣裳这样?”
一提这事柳白微就郁卒,抬指掸了掸衣襟道:“还不是赵衍的小青梅弄的?”
“霍蓁蓁?”
“可不就是她。方才在宫门口与长乐郡主狭路相逢,她非得指着我骂‘柳狐狸’,我自然不能承认,这小姑奶奶竟然上手扒我衣服,说要看看我皮下到底是雌是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