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人蔺近来不知在忙什么,已连着数晚不曾来东宫监督“学习”。
赵嫣忙着筹备皇后寿宴的大小事宜,也就乐得偷个小懒,将没看完的那两本锁入屉中,抛诸脑后。
明日事来明日愁,等闻人蔺哪天想起检查功课了再说。
六月中,殿中静谧,冰鉴的微凉难抵中伏酷暑。
赵嫣捧着两三张玉佩花纹的草图,夏衫下还裹着不透气的束胸,烙饼似的在簟席上翻滚。一旁的案几上,刻刀、铰具杂陈,锦盒中摆着几块成色极佳的玉料。
流萤交握双手进殿,接过李浮手中的扇子,轻轻为赵嫣扇风纳凉。
李浮很有眼力见地退下,顺便掩上了殿门。
“有柳白微的消息了?”
赵嫣知晓流萤有要事要禀,问道。
流萤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是娘娘身边的何女史来过,说颍川老郡王昨日已携庶孙入京,意在求圣上恩旨,让小王孙认祖归宗。”
“颍川郡王?”
赵嫣搜罗了一番朝中宗室名录,想起来了。
这位老郡王勉强算是父皇的堂叔,年近古稀,膝下只有一个独子,且这位独子十年前就因病故去了。
“我记得颍川王世子故去得突然,并未留后,这个小王孙是从何来的?”
“据闻是外边女子生的,前不久才认回。”
“偏偏是这种时候……从哪里捡回的?”
“暂且未知,老郡王将消息满得紧。”
赵嫣想了想,唇角一提道:“颍川郡王虽与父皇同宗同姓,但毕竟已出了五代,空享爵位而已,并无实权。多个小王孙,也不会对东宫造成影响。”
倒是许婉仪肚里那个,还未出生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。
流萤道:“虽说如此,但这位小王孙毕竟出现得太过巧合,又急着进宫来,娘娘担心事出蹊跷,让殿下多加小心。”
赵嫣点头以示明了,而后想起什么,从枕下摸出赵衍遗留的那块莲花玉佩,以指抚了抚上面的轻微的裂纹。
“就选这个花样吧。”
她挺身而起,下榻行至案几后坐着,比对着从锦盒中挑了块成色一致的玉料。
赵衍素爱莲纹,以他的名义亲手雕琢赠送,母后应该会喜欢吧。
赵嫣心想,就当是为赵衍尽孝了。
……
“去年冬天苦寒,非但叛党熬不住,城外流民也不知冻死多少。谁承想入夏了又热成这样……”
崇文殿中,裴飒挽袖袒露两条手臂纳凉,断眉拧成一团。
赵嫣以扇扇风,衣裳裹得严实不说,还有束胸层层缠绕,亦憋得胸闷气短。
这天气,着实反常。
正想着,李浮自殿外入,悄声请示道:“殿下,颍川小王孙求见。”
“谁?”
“颍川老郡王刚认祖归宗的庶孙。”
赵嫣和颍川老郡王面都没见过,与小王孙更是不熟,不由讶然:“他求见孤作甚?”
李浮环顾殿内端茶送水的宫侍们,欲言又止道:“您见了便知。”
赵嫣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和这位小王孙打照面,对方到底意欲何为,一见便知分晓。
此时离闻人蔺的武课还有一刻钟,她思索片刻,吩咐道:“你让他去后殿等着。”
赵嫣穿过长廊,朝后殿行去。
房舍门扇半掩,隐约可见一位身着月白缎滚金边的贵气少年临窗而立,环胸抱着双臂,高束的马尾随着他轻点的靴尖微微抖动,似乎等得有些不耐。
脾气倒是挺大,赵嫣仿着“太子”的神态,温声开口道:“听闻你找孤……”
少年闻声转过头来,赵嫣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四目相对,赵嫣装出的温和霎时崩裂,半晌,睁大眼眸道:“怎么是你!?”
颍川小王孙……不,柳白微放下环胸的双手,所有的焦躁不耐都在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