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。那张脸更不用说,花容月貌如明珠遗世,明丽的海棠花钿非是画在眉间,而是别出心裁地落在眼尾处,美而不俗。
更难得的是,少女气质矜贵出尘,不似寻常女子含胸低顺,连蹙眉整理披帛的动作都显得天然娇憨。
华服公子咽了咽嗓子,不自觉向前一步。他满院的美人,和眼前之人一比,全如泥塑般失了颜色。
姬妾们知他痴病犯了,一气之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。就这么一岔神的功夫,那少女穿过堂厅过道,朝另一侧的阑干处行去。
那里负手站了一名身量颀长高大的男子,光一个背影已是不凡,待他转过半张冷白的俊脸来,方才咬牙切齿的姬妾们也看得呆了。
天上仙人也不过如此了。
男子抬指,替少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,随即揽着她的纤腰往自己身边一带,姿势亲昵俨然不是兄妹之流。
一时间公子和姬妾们齐齐倒吸一口气,心有戚戚焉:可惜可惜,原是个有主的。
只有赵嫣知晓,看似亲密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禁锢得多严实。
偏生闻人蔺脸上一派风轻云淡,温和端方,拾起一旁亲卫递来的帷帽轻轻往赵嫣头上一戴,低沉道:“殿下这张脸,还真是招摇。”
赵嫣抬手理了理被风吹拂在脸上的垂纱,不甘示弱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本王久侯殿下更衣,有些口渴。”
见赵嫣无动于衷,他睨过眸来,“既是扮做女婢,这点小事总不用人教吧。”
……行,为了线索,就忍他这一日。
赵嫣提起一旁食案上的凉茶,沏了一杯,单手递到闻人蔺面前。
闻人蔺不动,她便又耐着性子往他唇边送了送,咬咬牙笑道:“郎君,请饮茶。”
听到“郎君”二字,闻人蔺流露一丝讶异。
让她扮女婢,她却自己抬了身份,唤起了“郎君”,小算盘打得精细。闻人蔺并未纠正她,单手收了折扇,方就着她的手将唇凑了过来。
赵嫣只觉茶盏一重,不得不将另一只手也托上来。夕阳下闻人蔺的薄唇抿在杯盏杯沿,眼睫享受般半垂着,落下两弧暗色的阴影……
一点也不像令朝堂闻风丧胆的肃王。
然而当他抬起漆色的眼眸,期间的深暗戏谑又让赵嫣看得牙痒痒。
她收起了杯盏,眸光一瞥,指着楼下买花的小姑娘道:“郎君,我想要买花。”
闻人蔺眼尾挑了挑,看她又要作什么妖。
赵嫣撩开帷帽垂纱一角,露出那只眼尾点缀海棠妆的明亮眼睛来,笑得无比灿烂:“郎君,陪我去买花可好?”
倒忘了,她是能将太子赵衍模仿得活灵活现的人,扮个恃宠生骄的女子自然也不在话下。
闻人蔺兴致渐浓,依言道:“走吧。”
夫唱妇随,身后阑干处又是一片心碎的声音。
卖花的是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,长相平平,鼻尖和脸颊上散落着几点雀斑,粗布衣裙打了补丁,却收拾得水灵干净,想必也是个受爷娘疼爱的穷苦孩子。
此时日头西斜,她篮中的香包只卖出了零星几只,花也还剩大半,即便不断用水珠润泽也难掩蔫态。
天色已晚,这花若是再卖不完,她便只能空手回去了——近来城里城外频繁有豆蔻少女与孩童失踪,爹娘不许她天黑后还在外边逗留。
见到一对年轻的璧人上前,她眼睛亮了亮,忙打起精神清脆问道:“贵客要买花吗?这位姊姊一看就知是个大美人,贵客买朵花送她吧!”
“要哪个?”闻人蔺朝身侧问。
民间的植物没有经历花匠修剪,旁逸斜出的枝条反而有种天然野性的美,赵嫣正俯身为难挑选,便见闻人蔺淡淡道:“都买了。”
话音刚落,王府的亲卫便不知从何处窜出,取了一颗小碎银在买花少女手中,再悄无声息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