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颐听了她的话后, 微微呆住了。
萧函缓缓起身,也不顾席地而坐被压得褶皱的繁复裙摆,这是原主的心声, 何曾有嫌弃过自己这个公主活得累,过得无法随心所欲呢。
这是一个国家公主天生赋予的使命和责任。
穆华翎深爱她的母国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职责和强烈的爱, 高于自己的生命和感情,不曾有任何退缩过。
也不需要有人怜惜和误解。
无论是她喜欢过的司徒怀箬, 还是她至亲的皇兄。
萧函或许比任何一个人更能理解原身的心情,也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。
至于穆颐,他能想明白最好,若还是这般, 萧函也不会再管他。
萧函能体谅理解他年幼继位面临诸多变故, 骨肉分离,危机四伏, 这些年来在天子之位上的不如意, 种种痛楚,连与至亲之间都无法坦诚相待。
但的确如殷太后所说的,他眼里的东西太少,只看到皇位上的孤高寂寞,只念着手足亲人的生死安危。
穆颐看不到天下三国之间的暗潮涌动,战事一触即发, 看不到荣华权柄下的千千万万北殷百姓, 国家兴亡, 也许只在一瞬之间。他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君王天子。
萧函走出殿外,阿蝉快步走到她身边,脸色难得出现严肃与焦急,“殿下,太后晕倒了。”
……
这本是一个与往常无不同的早朝,天子没有上朝,北殷的一切日常政务都由殷太后独立裁决,百官例行上奏折,谁知摄政太后在朝堂上忽然一个眩晕便一倒不起,。
这对一心想要太后还政于天子的律相派系,无疑是个惊喜,原本他们还想行险招串联朝政百官,军中部分将士一同逼宫,兵谏太后放权,退居后宫。现在就不用这么冒险了。殷太后病倒还不到两个时辰,言官御史们已经拟好了奏折,上书谏言,太后年事已高,精力不济,应在宫中静心修养,不再劳心朝政之事。
相府,
听完从宫中探子传回的消息,殷太后久久未醒,现在太医院的人都在太后宫里日以继夜的守着。
律相心中得意,命继续探听宫中风吹草动之后就挥退了手下。
“太后真的病倒了?”律相夫人面色微微激动地问道,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丈夫的打算,律相夫人一直都是知道的,不让也不会将小女儿清月留在闺中,迟迟未提婚嫁之事。拖到现在不就是因为摄政太后独揽大权,担心她会阻碍女儿入宫。
现在殷太后病倒了,这阻碍自然也就没了。
律相嘴角带笑,一抹精光闪过,“太后长年勤于政务,事无巨细,自然劳心劳力,损耗凤体。”
“本相已经上书陛下,朝堂不可一日无主,天子当亲理朝政。”
天子年纪尚轻,又多年来都没上过朝,等到早朝政务诸事决议,还不是得全部仰仗他这位丞相大人。他想独揽大权,更是不费吹灰之力。
律相又对夫人道,“你也陪清月多说话,给她透点话教教她,待老夫寻个好时机,让她与陛下见上一面,再提入宫之事。”
律相夫人眸中异彩连连,那她以后就是皇后母亲了,这可比丞相夫人更为荣耀。同时也想着一定要好好教导女儿,她女儿本就生得花容月貌,只要再多多学会一些心机手段,入宫后定能尽快笼络住陛下,诞下太子。
然而律相和依附他的众多官员还没高兴多久,早朝的大殿上出现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,华翎公主。
就坐在殷太后原本听政的凤座上,按理说应该是垂帘听政,但新帝继位时年纪尚幼,镇不住朝堂百官,殷太后直接就让人撤下了遮隔的帘子。
见识过殷太后是如何狠辣处置叛乱的宗室逆臣以致于血流成河后,百官也不敢有什么异议。
萧函坐在上首,便可将下面百官朝会尽收入眼底,一览无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