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重头来过,那十年的喜欢,她宁愿不要。
江沼的眼睛里一片空洞。
分明该心痛,该哭,可她此时的眼眶却很干涩,竟流不出半滴眼泪。
反而是素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从万寿观被退婚后,素云从未见她提起过这事,回到江府小姐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那一日,江家每个人几乎都去找过她,可小姐谁也不见,一直闷不做声。
今日终于开口了。
却已经做了决断。
小姐这回是真的委屈。
殿下所说的路途艰险,谁又不知,可若不是被殿下退了婚,老夫人怕小姐堵心,也不会赶在这年关节让小姐去芙蓉城,如今小姐人已经出来了,殿下又要送她回江陵,待传言一起,大伙儿必定会认为小姐是为了追殿下而来,到时小姐又当如何见人。
殿下的道理是大道理。
却没有感情。
以小姐如今的状况,怎能独自回去。
素云难得没再劝和,“小姐想通了便好,小姐身后还有老夫人,还有二少爷,江府将来定不会委屈了小姐。”
她从小跟着小姐,知道她这些年的苦,若真能解脱,倒也是件好事。
江沼没说话。
又坐了一会儿,才回头吩咐素云,“去同张叔说,今儿后半夜咱们出发。”
她没有再回去的道理,
更不该继续同他呆在一起。
她听了他十年的话。
不能赤脚踩地板,不能当众嬉笑,吃饭应先喝汤,食不言寝不语。
他说东她不敢往西。
明知道他是为了配合皇后,才夹给她的菜,她还是会忍不住高兴好几天。就算他舀给她的鸡蛋羹,她吃了脖子上会长小疙瘩,也同样照吞不误。
曾经,她将他的话奉为了圣旨。
她觉得他说的都对。
但是这回。
——她不想再听了。
江沼修整了一日,补好了瞌睡,夜色降临时,才披了一件斗篷,说想去透透气。
江城的客栈多数都是建在山道上,走出客栈,往上看,灯火延绵起伏,比圆月里的漫天繁星还要亮堂,往下看,便是无数蜿蜒曲折的宽窄小巷。
江沼下了阁楼,顺着客栈的青石板路,到了客栈的前院,这番出来走一遭,也当是离开过江陵,到过一个地方。
雪夜里的灯火虽亮,但此处却很冷清。
庭院有一颗老榕树,积雪埋了大半个树根,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布,素云回头对江沼说道,是颗许愿树。
不是寺庙,
也不是道观。
就是客栈里的一颗百年老树,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,就成了过路人寄托心思的地儿。
素云说小姐若是想许愿,“奴婢去向小二讨两张红绸缎来,小姐添上字,咱们也挂上去。”
江沼说不想。
往儿个她许了很多愿望,不但没实现,还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爹爹被困于河北时,她许愿他能平安归来,
娘亲进围城找爹爹,她许愿他们都能安平归来。
但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回来。
那年她七岁,江焕才三岁。
她曾经陪着江焕坐在江府的门槛上,等爹娘归来。
直到有一天江焕抱着她哭着说,他知道爹娘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那一年她又许了一个新的愿望,太子替她抢回簪子时她问他是谁,太子说,“你是孤以后的太子妃。”
那时候她许愿,让她能快些长大,做他的太子妃。
但还是没灵验。
江沼想这辈子她可能再也不会许愿。
江沼的视线从榕树下撤了回来,落在莹白的雪地上,上头的一抹红点很是醒目。
应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许愿条。
江沼走过去拾了起来,准备挂上去时,素云手里的灯笼照了过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