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都是普通人家。
有一次。
那也是个冬天。北方的冬天会下鹅毛大雪,到处堆得厚厚的。那是真正会冻死人的天气,也确实每天都有人冻死。
那天,凌言冰生病了。那样严苛的冬天,连身体强健的他都被冻得发烧、陷入昏睡,迷糊时还会说含混的梦话。
乔逢雪非常着急,也非常渴望帮助他。凌言冰救了他的命,他一直牢牢记着这一点。
他问其他乞儿:“药呢?”
其他乞儿震惊地说:“我们这种人,哪儿吃得起药?”
他愣住:“可凌大哥救我的时候,明明……”
其他乞儿说:“那是路过了一个好心人,看你可怜,施舍的!她还给了凌老大钱呢,啐,女人就是心软。你这人明明病病歪歪,命可是真好!”
乔逢雪才知道,原来凌言冰是收了别人的钱,才来救他。可那也没关系,他想,无论如何,凌言冰就是救了他。只可惜不知道那过路的女人是谁,难以报答她。
为了救凌言冰,他去偷了一户人家。拿了厚厚的衣服、水囊,还拿了炭和炉子。那时他八岁,已经在涂阳城中待了两年,依然在努力攒着遥遥无期的回家的路费。
凌言冰的病,完全就是冻出来的。在乔逢雪给他厚厚地捂严实,又烧炭、烧热水,让他从内到外暖和起来后,他就明显地好了起来。
“逢雪,是你救了我?好兄弟,我真是没看错你!”凌言冰非常感动,“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亲兄弟!”
乔逢雪原本非常开心。
直到几天后,他路过那户偷窃过的人家,发现他们挂出了白事的用品。
人们说,他家原本用心地备下了厚袄、炭,却倒霉遭了贼,因没有更多的钱去买御寒的东西,家里病弱的老爹就这么冻死啦。
那些有些唏嘘、更多事不关己的笑叹,传入他耳中,却如锥心刺骨的利刃。
他当时如遭雷击,反复想:是我杀了他。
即便后来又听说,实际那家人的老爹并不是被冻死的,而是被不孝的侄儿打死的,充脸面才说冻死,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。
他总是想:是我拿走了别人活命的东西,让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,所以别人就活不下去了,所以……是我让别人活不下去的。“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”——以前读过的书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想得多了,他愈发闷闷不乐,再不愿意去偷。
凌言冰很纳闷,问明缘由后,直说他是“读书读坏了脑子”、“想得太多把人想坏了”,又问:“你还想不想回家了?不偷,你啥时候才能攒够钱?”
当然想回家,也当然想攒够钱。可……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。
乔逢雪非常坚持:他应该负责。
怎么负责?他并不知道,只模模糊糊地想:总之,不该是这样。这个世界,不应该总让一部分人活不下去。
如果他有能力……
如果他可以……
八岁,他还不知道“苦闷”这个词,却先有了苦闷的心情,以及一种朦朦胧胧的愿望。
也就在那一年,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老师。
*
商挽琴等了好一会儿,都没等到下文。
她不禁催促:“然后呢?老师,是上一任玉壶春门主吗?”
“不是,是其他人。”
商挽琴就问是谁。
“是个年轻的女子……可或许,只有我认为她是老师吧?”他好像微笑起来,语气中的追忆如温柔的夕晖流淌,“实际上,她只肯让我叫她‘姐姐’。或许是她嫌我当时只是个小乞儿,不能够作她的弟子。”
商挽琴立即摇头:“那她可真是没有眼光!”
他语气一滞,连带脚步也一顿。她不小心多走了半步,回头看他,却见他显出责备的神情。他用强调的口气说:“表妹,不许这样说。老师是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