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他有经历,因此清楚要查一件事的真相非常难。 一定会有线索,但线索往往不是一条长线,而是断成一个个的线头,有的长,有的费力拉起却只有短短一段。 查案难的就是要从无数的错误线头中,找到那寥寥几个线索拼凑在一起。 大海捞针,需要时间。何况李林甫已不是亲自过问,而是将事情交给一群擅于罗织罪名的酷吏。 且等吧。 等他先积蓄了自保的实力。 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 “不必再把心思花在掩饰真相上,那是挖土填坑,填不完的。”薛白道:“实力,我们得尽快有实力。” 杜媗问道:“离开长安呢?” “强权之世,何处没有倾轧?” 在薛白这种人的想法里,待在长安,能决定他命运的至少还是高官。逃到别处,一个破家县令、灭门府尹都能要了他的命。 退或进,他从来只有进。 “知道,你要上进。”杜妗道:“我们得让东宫完成给你们官身的承诺。” “是,但也不能只把希望寄在他们身上,这两日我与五郎得拜会虢国夫人一趟。” 薛白之所以走李林甫的关系是事出无奈,杨玉瑶的关系肯定是更值得走的,因此他完全是理所当然的语气。 “嗯。” 话题停了下来。 薛白问道:“杜伯父可去?” 这“伯父”是杜有邻让他喊的,好方便以长辈的派头骂他这个救命恩人。 此时这般一问,到虢国夫人府上拜会之事,登时就变得正经起来。 杜媗瞥了薛白一眼,想到自己方才竟误会他打算去当面首,难免羞愧。 杜妗则摇了摇头,道:“阿爷大概不愿去,我劝劝他。” 说到这里,马车缓缓在杜宅侧门停下了。 ~~ 杜宅前院,鼻青眼肿的杜五郎正在探视全福。 几个家生子奴仆七手八脚地把臭烘烘的衣服拿开,搬了胡凳让杜五郎坐下,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松子给杜五郎吃。 “五郎真是……受伤了还来看阿福,能遇到这样的主家,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 “轻点说话,莫把他吵醒了。我就是皮外伤,不打紧,与人搏斗时留下的。” 杜五郎招了招手,低声吩咐道:“你去买些香线,空了去给端砚上柱香吧?” “哪有主家去上香的,小人去就好。” “我有话和他说。” “五郎,小人可转告他啊。” “你转告不了。”杜五郎颇为神秘,还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两下,“我不能告诉你们。” 几个奴仆不由挠头。 “五郎,能有什么端砚能听,我们听不得?我们也很忠心的。” “你们和端砚能一样吗?你们那不是……还能说出去吗?” 此时,全福又醒了,睁开眼喃喃道:“小人哪能让五郎亲自过来。” “哎。你们都出去,我与全福说话。把门带上。” 全福躺在那动不了,直勾勾地看着那门关上了,忍不住哭了出来。 “五郎,小人真以为自己死了啊,真不想死啊。他们说是薛郎君让他们来救小人的……薛郎君是神仙派来杜家的吧?” “啊,你这么一说……” 杜五郎听得愣了好一会。 “我本想说他真是有本事,但真是太有本事了。哎,你莫哭了,哭什么?” 主仆二人说了会话,却也说不出什么来,无非时不时一人感慨一句。 “他真有本事啊。” …… “来了,来了!回来了!” 终于听得这一声喊,全福猛地便要撑起身来,杜五郎忙让他躺着,自己忙不迭往院子里跑去。 但赶到前院,他只见两个姐姐进了院,却没有薛白。 再听得院外一声马嘶,杜五郎脸色一变。 “薛白他,他不会是回了薛家吧?!” 青岚跑出来,正好听到这一句话,差点又被惹哭了。 杜妗抿嘴一笑,正要笑话这个傻兄弟,院外又响起“吁”的一声。 众人转头看去,只见薛白又赶了起来。 “怎又回来了?” “有些事。” 薛白看了杜媗一眼,往二进院走去。 杜媗会意,提着襦裙快步跟上。 两人脚步匆匆,进了东厢一间久无人居住的客房。 “关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