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崔元白慷慨激昂的陈词,宣德帝却异乎寻常的平静。
“哦?不知亚父何出此言?”
看着宣德帝古井无波的表情,崔元白这位三朝老臣的心中浮现了一丝警兆。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,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。
“老臣收到消息,那林朔已经擅自离开大军,目前不知所踪。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,林朔此等恶劣行径严重挫伤我军士气,请陛下严惩!”
“有这种事?”宣德帝依然语气平淡,“若真是临阵脱逃,星澜应该可以自行处理,何须劳烦亚父亲自跑一趟?”
“况且此等军情事务,朕尚且不知道,亚父是如何知晓的?”
“还是说,亚父早就知道前因后果,朕和星澜不过是亚父手中的棋子而已?”
宣德帝连续三问,一问比一问严厉,一问比一问诛心。
即便是崔元白,此时也吃不住劲,不得不躬身说道:“老臣不敢。”
“不敢?”宣德帝将拓跋星澜的密信掷在地上,“你自己好好看看吧!”
崔元白捡起密信,瞳孔猛缩。拓跋星澜在信上原原本本地将那晚的经过描述了出来,包括林朔击杀的那名中年人的身份也被提及,乃是只忠于墨开的墨龙卫。
也就是说,崔元白为了陷害林朔所辛苦布置的陷阱已经完全被看穿,完完整整地放在了宣德帝面前。
“这怎么可能?”崔元白自认这个局只有他和墨开两人知晓,林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算不中招,也不应该怀疑才是,怎么就直接将派去的人击杀了?
还有完颜文石那个蠢货,林朔分明没有动作,他竟然就把拓跋星澜给引了过去,直接露了破绽。
现在好了,完颜文石被撤职监禁,估计什么都招了。派去办事之人的尸首也落在拓跋星澜手中,身份已经被查了出来。
他和墨开面对的就是铁证如山!
“完颜竖子不足与谋!”崔元白只觉得是完颜文石办事轻率,坏了他的大事。可他哪里知道,这都是林朔为他准备的手段。
人有害虎意,虎亦有算人心!林朔可从来不是个吃闷亏的主!
“崔相就没有要和朕解释的吗?”宣德帝的声音冷漠无比。
见到拓拔鹏冰冷无比的眼神,崔元白知道自己触碰了他的逆鳞。
三朝老臣也罢,德高望重也罢,在文官中一呼百应也罢,这些宣德帝都可以容忍。
但是遥控指挥军中将领,甚至将帝国皇储视为棋子,这是宣德帝万万不能容忍的。
真要是将来让他熬成四朝老臣,这北雍是姓拓拔还是姓崔?
这也是拓拔鹏在再三忍让之后,下定决心和崔元白翻脸的原因。
“老臣无可辩驳,老臣有罪!”作为政坛常青树,崔元白如何不明白此时该说些什么,“只是请陛下相信,老臣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我大雍!老臣无悔!”
双手缓缓脱下头上的相冠,工工整整放在地上。
“老臣自觉年事已高,已不能胜任繁重政务。特向陛下乞骸骨,愿回凉州养老。”
须发皆白的老者跪伏于地。
“准!”
没有任何挽留,宣德帝此时尽显铁血帝王的无情。
两人都明白,如此结局是给对方最后的体面。
就在这样一个寻常的早晨,北雍的庙堂经历了天崩地裂般的震荡。
执掌北雍相权数十年的崔元白辞相!
这个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上京城的勋贵世家。
平阳侯府
一身紫衣的平阳侯章祁兴奋得在府内来回踱步。
“老爷,有消息了!”一名心腹匆匆而来。
“怎么说?”
“今晨崔相入宫请陛下严惩冠军侯林朔,结果不知什么原因惹得陛下大怒,不得不脱帽谢罪。”心腹一口气把话说完。
“又是林朔?”崔元白三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