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奴儿如遭雷击,尖叫一声,她疯了似的撞开人群,往门外奔去,夜色中,少女嘶哑的叫喊破空传来:“婆婆!婆婆!”
深秋细雨绵绵,冷得让人心中发寒,所有人听着那绝望的哀叫声远去,空气静默无比,大娘子顿了顿,吩咐道:“去叫个大夫来看看吧,能救就救,再重新雇一个厨子也要不少钱。”
林奴儿赶过去的时候,看见孙婆婆正躺在地上,浑身上下湿淋淋,满地都是水迹,她太老了,就像一把干枯的稻草,浸了水之后就显得更加干瘦,一动不动,宛如死了一般,皮肤冰冷。
林奴儿扑上去抱住她:“婆婆,婆婆您怎么样?”
孙婆婆合着眼,喉咙里发出咿呀的呻|吟,拖着长音,很是不祥,林奴儿冲旁边站着的小厮催促道:“快去请大夫呀!”
那小厮手足无措,道:“没银子,大娘子还没来呢。”
秋夜雨愈浓,林奴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,发丝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侧,她发着抖,牙齿咯咯打颤,不知是冷的,还是怕的,银子,银子……
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银子了,她连婆婆都要失去了。
林奴儿将半昏迷的孙婆婆紧紧搂在怀里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替她暖一暖,好使她暖和起来,她喃喃着道:“婆婆,你不要丢下奴儿呀……”
不要再抛弃我了。
孙婆婆似乎听见了这话,忽然就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,努力睁眼看她,张口就是一连串的急促咳嗽,像是要把心肝脾肺一块咳出来似的,叫人听着心里发慌。
林奴儿大喜,连忙替她抚肩拍背,急急道:“婆婆,婆婆您怎么样了?”
孙婆婆终于止了咳嗽,吃力地伸出枯瘦的手,摸了摸她的脸,叹息一般地唤她:“奴儿啊……”
林奴儿激动道:“婆婆,我在,我在!”
老人冰冷的手摸索着她的脸,然后轻声道:“奴儿啊……你要,好好活……”
“要离开这里啊……”
她说完这话,便长长地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仿佛将那一具枯瘦身体里所有的生气都叹了出去,林奴儿死死抱着她,把脸埋进她冰冷的脖颈处,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。
少女的哭声传开去,在这深秋雨夜里显得无比凄凉绝望。
大娘子带着人到的时候,孙婆婆已经去了,林奴儿哭得声音沙哑,上气不接下气,她皱了眉,问小厮道:“她怎么会跌进池子里的?”
那小厮支吾答道:“好像是听四儿说了一嘴,小梨偷东西被抓着了,孙婆婆就赶紧跑出去,小人路过时听见有落水声,那会她已经在水里泡着了……”
大娘子骂了他们几句,又道:“罢了,派人去路口等着,大夫来了让他回去。”
夜里出诊贵,眼下人都死了,别浪费这个钱了。
林奴儿哭了好久,周围人都散开了,她才把孙婆婆放在地上,起身飞奔回了自己的小屋,取出那一件做好的冬衣,又回去,呜咽着将簇新的夹袄替孙婆婆穿上,扣子一粒一粒扣好,下摆也抻整齐了。
她郑重地做完这些事,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,四下张望一回,声音沙哑地问道:“小梨呢?”
相熟的丫头有些不忍心,小声答道:“被大娘子关起来了。”
林奴儿干巴巴地哦了一声,站起身来,道:“劳烦姐姐帮我看着婆婆,我去去就来。”
她再次回了自己的屋子,地上零碎散落着坛子的碎片,她一步一步地踏过去,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裳换上了,又仔细梳了头发,打扮齐整,这才转身往前院去了。
楼里歌舞升平,处处欢声笑语,一如既往的热闹,没有人知道就在方才,她最敬爱的亲人已经离她而去了。
林奴儿木然地上了楼,路上碰见了一个人,她抬头,直直地看过去,冷声道:“是你偷了我的钱。”
那目光如刀子一般,将秋玉钉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