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这些日子的察言观色,以及各处听来的只言片语,她终于明白迎春主仆对自己的排斥,是从何而来了。
若依照她的本心,自不愿与迎春演什么二女争夫的戏码。
可无奈姑母那里一门心思想要撮合这桩婚事,近来因那焦顺升了官,更是恨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,又如何容得她退缩半步?
至于和惜春凑在一处……
现如今黛玉迎春一拨,宝钗探春一拨,双方不说明争暗斗,起码也是泾渭分明,与之相比,出身东府又年纪尚幼的惜春身边,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净土。
当然,邢岫烟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。
她微微一笑道:“我儿时常在道观里嬉闹,受了女冠们不少熏陶,偏惜春妹妹也是个爱谈玄的,自然就投了脾气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,倒叫史湘云挑不出毛病来。
就在这时,哗啦啦涌进无数人来,打头的正是贾政。
原本在贾赦、贾宝玉、贾琏、贾珍等人的簇拥下,贾政正闲庭信步的说着什么,见母亲在仪门前恭候,他急忙几步抢到近前,屈膝跪倒口称罪过:
“罪过、罪过,怎敢劳母亲在此久侯?!”
贾母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,这时却只是拄着龙头拐杖,连道:“回来就好、回来就好。”
直到被贾政扶进了荣禧堂内,这才又蹦出了第二句话:“你这一去,可是清减了不少。”
“母亲放心。”
贾政扶着母亲在主位上坐了,嘴里笑道:“儿子少了赘肉,精神头倒比先前足了。”
原想着去右侧上首坐了——贾赦已经占了左首——结果却被老太太拉着不撒手,只好让丫鬟搬了椅子,就坐在了母亲身旁。
母子二人足聊了一刻钟,连侍立在侧的王熙凤都几乎插不上嘴。
直到贾母因激动过度有些精神不济,自去了后宅歇息,贾政这才得了闲,一面向贾赦问些家中的近况,一面环视两下里的子侄。
半晌,他忽然眉头一挑,问道:“顺哥儿何在?”
听他头一个问起焦顺来,众人都是神色各异。
贾宝玉急忙起身答道:“焦大哥因昨儿刚升了官儿,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,实在是抽身不得,故此托儿子给您告一声罪,说是晚上回来再亲自登门。”
“升官儿?”
贾政诧异道:“他入职工部还不满一年吧?这就又升官了?却不知升任的什么职务?”
“好叫老爷知道。”
贾宝玉笑道:“焦大哥已经升任正六品司务厅主事了。”
“司务厅主事?!”
贾政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,他在工部为官多年,岂能不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?
想起自己蹉跎半生,也不过是个从五品闲职,一时倒有些五味杂陈,忍不住摇头道:“他毕竟年轻资历浅,上回特旨超拔就已经惹的上下非议,这次得了司务厅主事要职,却怕是福祸难料。”
“老爷多虑了。”
贾宝玉闻言,忙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。
却说那案子一查就是半个多月,工部上下被大内总管戴公公查的人仰马翻,牵扯其中的官员一度多达二十余人,虽然最终证据确凿的只有韩升、侯云、沈成卓等七人,却也足令工部上下谈之色变。
故此月底时,陈礼商议由焦顺顶替刚刚落马的韩升时,各级官吏都是噤若寒蝉,连半句反对的声音都没有。
“沈大人竟也丢官罢职了?!”
旁人也还罢了,听说都给事中沈成卓竟也因此落马,贾政却是大为震惊。
曾几何时,这些科道言官可都是他心向往之的存在,当初几次主动示好都被人家无视了,谁成想竟就这么栽在了焦顺身上!
“何止!”
贾宝玉又道:“齐国府的陈世叔也吃了挂落,如今还在牢里不曾出来呢——如今老爷回来,陈家只怕就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