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等看到正题呢,外面仆妇进来禀报,说是琏二爷派了人来,请焦顺陪着去东跨院走一遭。
不用说,这是催着要扇子呢!
“真是扫兴!”
焦顺满是不快,可昨儿已经收了‘利息’,若不将这本金送去,平儿那边岂不是要鸡飞蛋打?
于是放下那飘着淡香的洒金筏,又命玉钏儿取来那‘诗书礼乐’的扇骨,怏怏的出了家门。
不想刚跨过门槛,迎面便又撞上个挎着篮子的妇人。
止步细瞧,却是当初曾给自己送过牛肉干的柳嫂子。
焦顺想起前日里的名单上,她貌似只列在了二等,想来应是未能如愿,故此又找上门来。
于是便笑道:“你这是来寻我母亲的?却怕是来的有些早了,她如今还在二门外当值呢。”
柳嫂子脸上露出些失望之色,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堆笑道:“不妨事,我不过是送了些山货过来,倒也用不着惊动婶子。”
她其实只比徐氏小上四五岁,说是同龄人也不为过,可因是有求于人,又不敢在焦顺面前楞充长辈,便自觉的降了一阶。
“这……”
焦顺因拿不住母亲对其观感如何,想了想也便没有推辞,只道:“那劳烦嫂子送去灶上,等我母亲回来,自也不会短了礼数。”
若徐氏应允,这所谓礼数自然便折算成抬举拉拢。
若徐氏不肯,这所谓礼数便也只是些等价的回礼。
说罢,也就不再理会柳嫂子,大步流星的循着内子墙往前院赶。
却说焦顺去后,柳嫂子又不禁露出失望之色,然后才挎着篮子,无精打采的进了焦家。
刚走到厨房附近,就听里面厨娘和帮厨的仆妇闲聊道:“可惜我家的闺女还小,不然送过来伺候太太,倒是极好的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太太老爷都在府里掌权,大爷又在外面做官,若讨了他们欢心,家里少不得也能沾些好处。”
“我倒不图什么好处,实是太太老爷都是知道下面疾苦的,性子又仁善,再说白日里也不用支应什么,早晚忙一会儿就得,吃不着哭受不着累的,岂不好过别处百倍?”
柳嫂子听了这番话,便若有所思起来。
暗道女儿年纪渐长,全因体弱才没有进府当差,如今若送她到徐氏跟前儿,既不用担心她吃苦受累,又能趁机讨的徐氏欢心,助自己做上这后园灶上的女管事。
这岂不是一举两得?
…………
再说焦顺。
他一路寻到东跨院,早有探头探脑的小厮去里面通禀,等跨过门槛时,贾琏已经自门房里迎了出来,批头便是一句:“那扇骨可带来了。”
焦顺从袖子里摸出个宝蓝色的袋子,冲贾琏晃了晃。
贾琏这才塌下心来,忙催促道:“快走快走,老爷在里面早就等急了,方才连催了好几回呢!”
焦顺本也懒得多说什么,便闷头跟他往大厅里赶。
刚走到原中央,却听廊下有人招呼道:“顺哥儿顺哥儿!”
循声望去,却是王熙凤主仆。
因有贾琏在场,凤姐儿倒也没避讳什么,让平儿打着伞小丫鬟提着灯,款款的走到了近前。
宫灯摇曳白雪皑皑襟带飘飘,这一对儿主仆在杏粉色纸伞下婀娜缓行,真如同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。
也亏得焦顺这一年里涨了定力,这才没有在人前失态。
到了近前,王熙凤便笑道:“亏你倒记挂着家里,淘了这样的好东西回来,如今府上各处都在赞呢。”
“二奶奶谬赞了。”
焦顺谦逊道:“我自小就没少得奶奶…平儿姐姐照应,些许玩意儿又算得上什么,何况还是我治下的积货。”
他在‘平儿姐姐’四字前面略略停顿,王熙凤和贾琏并未听出什么,平儿听了却心领神会,一时霞飞双颊眼波盈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