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着即将解脱的心情,袭人略有些急切的推开了卧室的房门,正待向探春通禀一声,看到屋里的情况却是不由得一愣。 就见之前还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三姑娘,此时正披着一件浅葱色的长裙站在放桌前整理文房四宝,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支银簪简单盘在脑后,细高挑的身段透着三分洒脱七分干练,眉眼间也是一派恬淡静怡。 方才见识了探春方才那妩媚撩人的姿态,袭人原以为看到的会是更为冲击的画面呢,不成想…… 她定了定神,恭声道:“姑娘,焦大爷到了。” 说着,趋前半步侧身让出了后面的焦顺。 这时探春也放下了手里的的墨锭,迎着走进来焦顺大方一礼道:“老爷。” 焦顺冲她随意的摆了摆手,然后探头看向桌上,笑道:“我说你先前怎么没提稿子的事儿,原来是把这重头戏放在了晚上。” 听他二人熟门熟路,一副夫唱妇随的架势,袭人也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听,只在门前低垂着眉眼束手而立,静等着闲人退散的吩咐。 但探春却并没有让她退下的意思,反而转头吩咐道:“去打一盆热水来,给老爷烫烫脚解解乏。” 这话虽有些出乎袭人的预料,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,千金大小姐们哪里会伺候人?这洗洗涮涮的事情,还不就得是自己这做丫鬟的来? 当下忙恭声应了,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回来。 这时焦顺也已经坐到了床上,自然而然的翘起了二郎腿。 袭人忙紧赶几步,将水盆放在脚踏上,然后托住焦顺翘起的右腿,熟练中又杂了三分陌生的帮他褪去了靴子。 说起来,这还是袭人头一次服侍除宝玉之外的男人洗脚,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拍,更有一股异样的情绪自肺腑间升腾,但她最直接的反应却是:好大! 宝玉那两只脚生的嫩白小巧,比寻常女子的天足也大不了多少,但焦顺的脚却明显与他的身高相匹配,两手托着都有种难以掌握的感觉,搬动起来也颇废力气。 等褪去了袜子,那介于粗糙与嫩滑之间的触感,似乎印证了焦大爷这数年间的巨大变化。 袭人一边回忆着自己从最初俯视顺哥儿,倒如今仰望不及的心态变化,一边小心翼翼将焦顺的双足置于木盆两侧,先伸手试了试水温,然后托起一只脚选在半空,撩着水一点点儿的从脚后跟往掌心试探。 等确定焦顺并无不适之后,她才开始大胆的捧了水不住浇在上面,直到焦顺彻底适应了水温,再整个侵浸到木盆里。 等如法炮制完另一只脚,袭人眼见焦大爷只顾着和三姑娘说话,似乎半点没有留意自己,心头的忐忑与不安也渐渐消退了。 于是一边搓洗,一边好奇的竖起耳朵,想听听这二人大晚上不做‘正事’,到底是在讨论些什么。 然后她就灌了满耳朵‘皇统’、‘君权相权’、‘文理之争’、‘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’之类的字眼。 往昔在荣国府里,听惯了谁家排场如何、谁家老爷升了官儿、谁家老爷又纳了妾、谁家兄弟争产、谁家扒灰偷人的八卦消息,再不就是公子小姐们伤春悲秋谈诗论赋的言语,如今骤然听到这些高大上的字眼,虽然没办法完全听懂,但袭人还是由衷的感到了不明觉厉。 而也是直到这一刻,袭人才明白三姑娘缘何一心要给焦大爷做兼祧——别人家的老爷,大致是不太会和妻子讨论这些朝政大事的。 这般想着,她手上也不自觉轻缓了几分,生怕自己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