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母和贾宝玉说出那样的话,做出那样的事,宝钗心头又如何不恼、如何不恨? 但她始终是薛家最清醒的那个人,明确的知道在王家已经彻底垮台,史家的影响力又几乎全在海外的情况下,荣国府已经是薛家最大、且唯一的依仗了! 虽然荣国府现今也不如以前风光了,甚至还受了王子腾的牵连——但宫里的贤德妃还在,甚至还获准参知政事,称一声根基未损并不为过。 这节骨眼上,若是为了林黛玉的事儿荣国府闹将起来,一旦消息外泄,就算是最后荣国府能撑过这一劫,也多半会和薛家反目成仇。 那在朝堂上失去了所有靠山的薛家,又凭什么继续维系家业? 所以薛宝钗才会坚决制止哥哥,宁愿自己受委屈,也绝不肯将事情闹大。 许久许久之后。 薛宝钗终于抬头来,先拿帕子仔细揩去脸上的泪水,然后起身走到废纸篓前,将撕碎、揉成团的相夫手册捡起来,重新在书桌上拼凑好。 然后,她轻车熟路的备好纸笔,双眼红肿却又目光坚毅的,开始撰写第四版相夫手册。 方才和母亲哥哥说的话,有不少都是违心之言,但有一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的:既然选了这条路,她就一定会走到底! 且不说以林黛玉的骄傲,会不会答应给宝玉做平妻,就算真的答应了又能怎得?自己赢了她一次,就能再赢第二次! ………… “阿嚏~” 第二天天不亮,雪雁迷迷湖湖听到床上传来打喷嚏的声音,忙不迭一骨碌爬将起来,小跑着到了近前探问:“姑娘,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?” 林黛玉自小大病小病就没断过,最近一两年虽然好多了,但雪雁这么多年养成的经验可不是白来的。 “嗯~” 黛玉拥着被子坐起身来,试着吸了几口气,然后闷声道:“除了鼻息不畅,别的倒还好。” 雪雁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,又摸摸自己的额头,然后又喊来紫娟,让她也试了试,等两人一致认为温度并无差异,这才松了口气。 “不是中暑发热就好。” 紫娟道:“想是路上吹了风的缘故——我这就去请大夫来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 林黛玉微微摇头:“如今只咱们几个,你又人生地不熟的——再说我也没怎么,不过就是鼻息不畅通罢了。” “那也不能拖!” 雪雁在一旁道:“多少大病都是小病拖出来的,何况姑娘身子一向就弱。” 顿了顿,又忍不住都囔道:“也不知焦大爷什么时候能来。” “好端端的提他作甚?” 林黛玉小嘴一噘,刚要再说些什么,雪雁就抢着道:“还是让紫娟姐姐服侍姑娘起床,我带着藕官去请大夫吧!” 说着,也不等林黛玉应允,便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。 等到了门外,她却没有急着去找藕官作伴,而是先喊来春纤叮嘱道:“若是焦大爷来了,你就跟他说姑娘病了,请焦大爷好生陪护陪护。” “若是焦大爷没来呢?” “那你就别管了。” 雪雁丢下这话,便转头与藕官一起出了院门。 边从巷子往外走,她边琢磨着,该怎么设法去通知焦顺一声——生了病的人往往要比平时更脆弱,这时候只要守在身边,必然就能加深双方的关系。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