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过天到了四月初八。 正值殿试当日,又赶上皇帝中风之后首次公开露面,外面为此闹的沸反盈天,无数人都在议论着期盼着,想看这场殿试究竟如何收场。 但在荣国府里,却又是另一番景象。 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的,除了王家遭难的事情外,就是史大姑娘‘回门’了,至于什么殿试不殿试的,反倒没多少人留心在意。 梨香院。 十个小戏子一大早就被勒令留在院里不得外出,那几个憨厚本分的倒还罢了,不过听命行事罢了,而几个伶俐的心知是到了决定未来的关键时刻,却都忍不住坐卧难安起来。 就在这时,藕官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几眼,突然回头提议道:“从今儿起大伙儿只怕就要各奔东西了,何不凑钱使人沽些践行酒来,好歹也不负咱们姐妹相交一场。” 有几个小戏子觉得这提议不错,但也有怕节外生枝的,更有不愿意出钱的。 于是有人反驳道:“说是各奔东西,可还不是在这府里打转儿?不过是分散各处罢了,又不是见不着。” 又有人打岔:“也不知能分到哪去,若是分到姑娘们屋里还好,若是去了规矩森严的所在……” “我看你分明是想分去宝二爷屋里吧!” “你难道不想?!” 藕官见众人你一句我一句,渐渐离题万里,暗叹一声就准备偃旗息鼓。 不想这时候芳官儿又站了出来,直接拿出半吊钱来放在桌上,道:“大家伙儿有钱出钱、有力出力,咱们吃了这桌散伙饭,也算是彼此讨个彩头。” 众人见她挑了头,或情愿或不情愿的,也多多少少拿了些散碎铜子儿出来,最后估算着约莫能有五六百钱。 芳官儿用绳子串起来,当仁不让的收进袖子里,对众人道:“我去跟管事的妈妈商量商量,请她们尽量帮着置办一桌。” 说着,也不等藕官几个回应,便径自往院门外走去。 到了院门口,就见两个守门的仆妇,正倚着门框嗑着瓜子唠闲篇。 这个道:“你说王家这回能扛过去不?” 那个道:“你管他能不能扛过去呢,只要别挂累上咱们府里就成!” 这个又道:“听说东跨院又闹起来了?” 那个不屑道:“且闹呢,琏二爷手里头没钱,自然压不住场面。” “二奶奶也真是狠心,竟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留。” “这回倒未必是二奶奶的意思,就大老爷留下的姨奶奶们有哪个是省油的灯?琏二爷偏想着从她们身上节省,她们能不挑事?” 芳官原想着等她们说完了再上前,可听来听去,这一句赶一句的也没个头,只好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个仆妇的闲谈。 那两个仆妇回头见是院里的小戏子,当下垮了脸呵斥道:“做什么?不是让你们好生在里面等着吗?” “妈妈莫恼。” 芳官忙从袖子里摸出那半吊钱来,陪笑道:“我们姐妹几个凑了些钱,想请妈妈们通融通融,帮着置办一桌散伙饭。” 其中一个仆妇接过钱来掂了掂,盘算着能从中剥削个一二百钱,便和同伴露了笑模样,赞道:“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,不想你们倒还有些义气——罢罢罢,我们就跟着担些干系吧,中午之前酒菜一准儿给你们送来。” 说着,就将那半吊钱揣进了怀里。 “多谢妈妈、多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