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见礼落座之后,梅翰林本该与其寒暄几句、顺势盘一盘根底,但他如今心情恶劣到了极点,又十分好奇这陈御史的来历。
于是干脆开门见山的问:“不知陈兄今日登门,有何见教?”
“不敢。”
陈御史拱了拱手,然后脸色忽的一沉:“实话不瞒广颜公,当初学生们与那些工贼在大理寺对峙时,陈某也在场,却因一时不察,被那焦贼用花言巧语诓骗,竟就沦为了他为虎作伥的帮凶!”
说到这里,陈御史脸上涌出刻骨铭心的恨意,攥拳道:“陈某深以为耻,曾立誓必要一雪此恨!”
却原来这人正是当初被焦顺言语挤兑,立誓不偏不倚的陈垨。
虽然他说的信誓旦旦,不过梅翰林却是将信将疑,毕竟当初那夏报的编辑也曾慷慨陈词,最后还不是……
于是他带着三分警惕又问:“陈兄准备如何雪恨?”
“不瞒梅兄。”
陈垨咬牙道:“自那之后我就一直留意那焦贼的动静,虽不曾拿到他什么把柄,但对其的狡猾无耻却是知之颇深——如果我所料不错,梅兄近日的遭遇多半就是他在暗中操纵!”
梅翰林对这话仍是半信半疑,那焦顺不过是家奴出身,真就有这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?
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,对他而言也实在是太过魔幻了。
若说是有人暗中谋算所致,倒也算是解了他心里的疑惑。
略一迟疑,梅翰林便故作无奈的叹气道:“就算真是那焦贼所为,眼下又如之奈何?”
一边说,他一边直勾勾的盯着陈垨,期盼着对方能拿出什么锦囊妙计来——陈垨主动找上门来,总不能就只是为了向自己诉苦吧?
果然不出他所料,陈垨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之色,冷笑道:“那焦顺机关算尽,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?我这几日一直倍加留心,竟就得了个天大的把柄——若操作得当,足以让其永世不得翻身!”
“欧?!”
梅翰林霍然起身,两眼放光的追问:“敢问是什么把柄?!”
陈垨却没有直言,而是卖起了关子:“不知广颜公可曾看过初五那日,报纸上登的文章?”
梅翰林闻言不由得脸上发黑。
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文章?
那就是在他的引荐之下,采访亲朋故旧的结果!
错非是陈垨说有法子扳倒焦顺,他一时恼羞成怒真就有端茶送客的心思。
此时却也只能忍着怒气点头道:“有所耳闻。”
陈垨又继续道:“拜这几篇文章所赐,外面传出不少的谣言,其中一则是这么说的……”
他捏着嗓子装出个尖利声音:“这文章必是假的无疑,那些读书人最会操弄人心颠倒黑白,当初世宗皇帝欺负孤儿寡母篡夺了天下,都被那些读书人办的报纸吹成是拨乱反正,如今胡编乱造往焦大人头上泼脏水,又有什么可奇怪的?”
说完之后,他便得意洋洋的看向了梅翰林。
梅翰林先是面露惊恐之色,继而忽又狂喜起来!
世宗篡位一事,堪称是本朝最大的禁忌,毕竟太上皇和当今都是世宗一脉,质疑世宗得位不正,岂不等同于是在质疑两位至尊的正统性?
那焦顺能祸乱朝纲,仰仗的就是皇帝宠信,一旦掺和进这样的事情……
想到这里,梅翰林不由得烦恼尽去,笑道:“果然是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误了卿卿性命!却不知陈大人准备几时动手?”
陈垨不说话,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小册子,双手送到了梅翰林面前:“正要请广颜公出面,陈某也好马首是瞻。”
梅翰林接过来扫了几眼,就见里面除了‘证人证词’的来历之外,还详细策划了该如何挑动朝内舆论,让焦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法子。
不过……
陈垨自身便是御史,现成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