缓和马蹄,做出从容入京的姿态,不让外人察觉到他的窘迫。
他甚至有闲心与蒲生氏乡,井伊直政策马闲聊,边走边说。
春光明媚,已近初夏。路旁的麦穗弯腰,随风摇曳,似乎在期待着夏收的到来。
闻着风中麦香,义银的心情似乎很不错。
人生在世,奔波忙碌,就是为了吃饭穿衣。望着紧张守田的看麦人,这才是生活的本质。
底层根本不在乎上层的争权夺利,她们只在意今年的收成在纳税之后,粮食还够不够吃。
一旁的井伊直政见义银面色柔和,眼望田间农妇,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多日的疑惑。
“御台所,我有一事不明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您让我负责监察斯波忠基金,石田三成大人已经将今年的计划书备份送来。
我仔细看了看,总觉得有些浪费。”
义银回头看向井伊直政。
“浪费?”
井伊直政一脸正色。
“嗨,很浪费。
斯波忠基金的预期我看了,从今年开始,之后数年会全力争取市场份额,赚取超额利润。
除了维护忠基金运转的资金和沉淀储备金,每年的利润都会分给斯波家所属姬武士,逐年扩大受益群体,让更多人拥有年金。
可是,每人六石的年金,实在是给得太多。您这样慷慨,会不会导致基层懈怠?
万一养出一群指望年金过活,躺着吃饭的懒人,那该如何是好?”
义银肃然看着进言的井伊直政,这绝不是一两个人的想法。是有许多高层担心,想通过井伊直政的嘴,对自己谏言劝诫。
他笑了笑,问道。
“直政,你知道一名基层姬武士的职禄是多少吗?”
“这我知道,最少也有三十石年俸吧,已经不少了,各家大名都是这个规矩。”
“那你又知不知道,这三十石的职禄有多少能进基层姬武士的嘴,进她全家人的嘴?”
“这。。我倒不清楚。。”
义银看了眼迷茫的井伊直政,说道。
“井伊家是远江名门,虽然败落多年,但还有三分家底支撑日常生活。
你虽然受过些许坎坷,但比起真正的底层武家,还是幸福的。
我可以告诉你,一名基层姬武士要负担自己的武器装备,祖传,购买,修补,成本都不便宜。
当年前田利益想买匹马,就花掉了一年的职禄,还要为维持战马的吃喝而焦头烂额。
基层姬武士的职禄,大半花在了维持军备上,真正能留下来的口粮,不够全家吃饭。
而且,职禄不是知行赋予的土地,一旦姬武士战死,她的职禄就会停发。
更让人难过的是,姬武士从出生就注定要争取出仕奉公,才能获取职禄。
她们从三岁开始学习作战,没有童年,只有不断的训练,直至元服出仕,战死沙场。”
井伊直政叹道。
“这是武家的宿命。”
义银点头道。
“不错,武家以奉公求恩赏,兵法不精,何来家业。
基层姬武士生来就没有喘息之机,必须力争上游,但她们的努力真有换来什么吗?
她们前半生不断学习,努力成为高阶武家的好用工具。
但即便再努力,她们的职禄也养不活自己的家人,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,继续努力学习,更好得去当工具。
世世代代,永无止尽。
勤劳致富,是一句谎言。勤劳与致富,从来就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。
基层姬武士奋勇作战,只是为她们效忠的大名,争取更多的利益,她们自己却得不到什么。
今天,姬武士们多杀几个人。明天,大名就可以多一块领地,多几石粮食。
武家尊卑严苛,底层看不到希望,自然戾气十足。下克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