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田三成这个理由的绝妙之处,就在于用越后大军进入关东平原后的最大对手,北条家来说事。
抢粮的办法有一个坏处,那就是算不清军粮的数量。
你哪知道能抢多少?万一当地村落藏粮,甚至宁可烧了再和你拼命,怎么办?
原地就粮,只能支撑短期的军事行动。长期抢粮会让后勤补给非常不稳定,唯有速战速决。
可越后一方的主要对手,却是在关东深耕三代,一步步踏踏实实进入关东平原核心区的北条家。
击败,围困这个对手也许很简单,但要彻底干掉她,却很难。
北条家难搞在哪里?就是因为内政搞得好,她家才能在普遍排外的关东平原站稳脚跟。
不说众所周知的四公六民,光是税务系统,就是关东独树一帜的善政。
栋别税是以房子为参照物征收的类似人头税,悬钱是临时加征的税种。而分派的公事税,附加劳役,是武家领地普遍的恶政恶役。
北条家敢提出四公六民的田赋,能耐心理顺领地税制,就说明她家内部的经济状况非常良好。
一次饥荒是无法打倒北条家的,反观越后一方如果使用抢粮的办法急功近利,其实更危险。
幕府的名分,山内上杉家的关东管领都算个p,灾年抢粮能让当地武家恨死越后大军。
要是一举拿下上野,武藏两国,攻入相模打垮了北条家,当然万事无忧。
可要是摆不平北条家,越后大军一旦后撤,关东攻略就完了。上杉家臣团的做法,其实就是在赌博。
石田三成从北条家厚实的老底来分析,觉得这么做太冒险,才出言反对。而她的反对理由,恰恰是斯波义银现在最缺的。
义银不禁感叹。
要是回来先和奉行众碰头,就不用去枥尾城与新发田城挨这两顿草,可怜他的腰都快断了。
义银盯着石田三成看,知道她其实也是在赌。她在赌自己不赞成抢粮的行为,这才耐心寻找否定上杉家臣团的理由,借此上位。
此刻石田三成低头等候主君的反应,手中捏了一把汗,成败在此一举。
身旁的大熊朝秀扫了一眼,她主动避让,推石田三成说出这个理由,也是保全自己。
斯波义银到底赞不赞成抢粮,她不清楚,也不愿意冒险。
大熊朝秀自知位高权重,即便赌赢了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大好处,不如留给石田三成结个善缘。
可要是石田三成赌输了,那也怪不得大熊朝秀,全是她自己贪心所致。
义银轻轻一笑,说道。
“石田姬此言深得我心。
其实八天前我就从越中回来,秘密去了枥尾城,新发田城,与诸位大人沟通。
今天找你们来,就是告知你们我的态度,我不允许关东攻略出现抢粮的行动。
正如石田姬所言,不能让关东攻略毁在这个短视的就粮计划上。”
义银说话掷地有声,毫不犹豫得将石田三成的理由据为己有。
他正义凛然站在为越后武家利益考虑的制高点,居高临下开始摆谱,指责上杉家臣团的愚蠢。
石田三成低头紧了紧拳头,她赌赢了。御台所的高兴程度超出她的预料,侍奉主君就应该投其所好,挠准痒处。
义银又说道。
“上杉家臣团的抢粮行动虽然有错,却是长久以来武家面对灾年的传统做法。
你们既然否定了她们,那是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吗?”
提出问题很简单,麻烦的是解决问题。石田三成与大熊朝秀对了一眼,开口道。
“御台所英明神武,必然是有了对策,才会召唤我等前来。
这事我与大熊大人已经探讨过几次,解决粮食问题,无非是抢和买。”
义银拍案叫好。
“为我分忧者,是大熊姬与石田姬呀。